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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安之?說得難聽點,他這個人天生反骨,眼中無國,就是這個國家被狄人滅了,他都懶得去管,旁人死了,他是半點悲憫之心都無的。但敢動顧雪洲一根毫毛,他就跟那人勢不兩立,結成死怨。沐雩稍冷靜下來之后便開始想如何將顧雪洲救出來,他手上只有三千人,來硬的肯定不行,只能來陰的。反正他胸無大義,帶他把安之救出來以后,不管是往海上逃,還是往苗人的高山里一鉆,都能繼續(xù)安逸度日。舅舅的仇,能報就報,報不了……若是傷及安之的性命,別的他可就顧不上了。江南。四季如春的白宛鎮(zhèn)上,今年竟也下起一場雪,湖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殘荷白雪。湖心漂著一座小木舟,一男人坐在舟上,頭戴雨笠,身披蓑衣,正在靜靜垂釣,竹笠的邊緣壓得低低的,只露出一截膚色蒼白的下巴,冰冷的天光一斜,他的皮膚白薄如紙,能瞧見其下藍色的血脈。盡管北邊已打得熱火朝天,但一江之隔的南省各地只是聽聞消息,誰都沒親眼見到,是以仍舊如往常一般悠閑度日,再怎么打,應當也不至于打到江南來吧。岸邊的石亭之中,還有學子三五結伴,烹雪煮酒,慷慨激昂地發(fā)表著對邊疆戰(zhàn)事的不滿,對朝廷的痛心,對國家的擔憂,飲酒一碗,賦詩一首。有人說:“未曾料想漕幫之人竟然通敵叛國,若不是他們給狄人提供糧草,我們的江山哪里會遭到狄人的踐踏?”便有人回:“這些目無法紀的江湖中人早就該整治一下了!不然也不至于此,漕幫之人平日占領河道斂財,以民脂民膏而肥自己,手握巨財,這才會漸漸養(yǎng)大異心,叫他們居然敢勾結外敵?!?/br>釣魚的男子拎著吊桿和一簍魚經過,并未引起他們的注意。他走至半路,下起小雪,一個身子板并不算硬朗的白發(fā)老人撐著把油紙傘,走到他身邊,為他擋雪:“大少爺,我們回去吧?!?/br>他接過傘:“我自己撐吧,顧伯,你走路當心?!?/br>他們住在城中一處偏僻的小院,對外稱身患疾病,不可見陽光,是以深居簡出,不接待外客。男人回到家,收起竹笠和蓑衣,自己將魚處理了,一條片魚膾,他刀法極好,雪白的魚rou片得薄如蟬翼,一條煮魚湯,再加上火腿和冬筍,鮮的叫人口舌生津。吃完一頓飯。外頭熱鬧起來。他披了件外衣,出去看熱鬧,聽說原本今天是漕幫楊氏處斬之日,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前去劫法場,來人正是楊家的少幫主,這已是一樁新鮮事。這楊家的少幫主把奶奶救出之后卻沒有離開,而是留了下來,自告是罪魁禍首,要一命抵一命,放他奶奶走,他伏法受罪。有人嫌棄地說:“一條命就是一條命,當不了兩條。他一個人的命能抵得了整個邊城的人嗎?聽說死了上萬人??!”也有人說:“他倒有幾分意氣,不像是個孬種。唉,我也見過漕幫的少幫主,為人豪爽,應當不是惡人,怎么會通敵叛國呢?別是其中有什么淵源吧?”男人聽了一圈八卦,攏了攏袖子,回家烤火。午后,蕭韌上門,這家主人對他說:“把楊爍拿出來,給沐雩送過來,楊爍就這樣草草死了,未免可惜?!?/br>蕭韌下跪應道:“是,督公?!?/br>男人搖頭道:“不必行這大禮,我已不是什么督公,只是江南一平頭小民罷了?!?/br>蕭韌說:“……是,主公。”達山已差不多將西北部水土最豐美的城都拿到了手心,然后他將王庭暫時設立在銀昌,以千戶制將土地分封下去,并在幕僚的提議下制定了細致的法規(guī)來管理臣民。原本城中的居民雖說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勉強還能過日子。顧雪洲就住在王宮旁隔著一條街的一棟宅子里,每天給人問診看病,性命倒是無憂,大家看他斯文弱小,又一副很沒骨氣、貪生怕死的模樣,并不對他起什么戒心。顧雪洲甚至見到有狄族姑娘用他們土法做的護膚膏,好奇研究了一下,似乎是用牛油還是羊油做的,效果竟然也很不錯。達山只要有空,每隔兩三日就叫他過去,或是坐著喝酒,或是一道下棋,有一日,顧雪洲忍不住問:“你就不怕我刺殺你?我雖無武藝,卻擅長使毒?!?/br>達山不緊不慢地道:“你是個宅心仁厚的大夫,若非迫不得已,你是不會下手殺人的。你若要刺殺我,早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你說沐雩會來救你,他怎么還不來?你覺得他什么時候會來?”顧雪洲不理解:“你那么關心他做什么?”達山便閉嘴不再說話了。這天,顧雪洲在屋里烤火制藥,有人送餐過來,平日里負責送餐的都是狄人的姑娘。顧雪洲乍一看,還挺眼熟,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喬裝打扮后的阿駑,他差點沒笑噴,好不容易憋住。阿駑進屋,紅著臉小聲說:“子謙大哥讓我找到您在哪。”顧雪洲說:“你膽子倒是大,就不怕半道被人綁去當媳婦兒,這么俊俏。”見阿駑臉越來越紅,他撫平下擺,好整以暇,“好好,我不和你開玩笑了。是沐哥兒讓你來的吧?你就說沐哥兒的計劃是怎樣吧?!?/br>左賢王不是沒聽說可汗最近又抓來一個漢人男子,時常召幸至寢宮,也不知兩個人做什么。鑒于先前那個漢人的事,他難免會想歪。但他也沒見著人過,只能說可汗喜歡這口,不礙著江山大事,大家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不聽不聞。最近沒有太多戰(zhàn)事,他們隨可汗整理已經打下的疆土,準備起碼等到來年秋天再做下一步打算。他留在新王庭,住在可汗的側近,可汗要他們學漢文,他歲數大了,實在學不進,讓家里的小崽子們學去,叫他寫那方方正正的漢字,這比打仗煎熬多了。他們部落投到達山帳下投得早,分封十分豐厚,偶爾左賢王也會想起他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果烏恩還活著,他必定要給弟弟爭一片肥美的土地過來。可惜烏恩竟然遭了漢人的道,英年早逝。這要是在草原上,還可以騎馬出去散散心,漢人的城雖然暖和,但總待在屋里悶得慌,他就想出去走走,騎著馬在城里逛逛。若是見著漂亮的姑娘就帶回去,別說漢人姑娘身子骨纖細,皮膚水靈,在榻上別有一番味道。左賢王騎著高頭大馬,在城中閑逛。到了某處地方,忽地聞到一股清甜的香氣,他還以為是哪個姑娘,循著氣味找過去,見到一個白膚烏發(fā)的漢人男子,生的眉清目秀,是有幾分姿色。不過他沒有喜歡男人的愛好,頓時覺得無比掃興。左賢王啐了一聲:“這漢人男子就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