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材料，這老家伙肯定也是因為這個，他一定沒見過我這般資質(zhì)的人才吧？

顧師傅語氣淡然，“我父祖幾輩人，除了我，都是以武為生的，拳師，鏢師，我曾爺爺死于非命，我爺爺也死在一次比武中。你是不是總覺得自己習武天分很高？說實話，比起我幼時還是差遠了。我剛學會走就開始練武，又天生神力，四歲時就能舉一石重，六歲時連我父親都比不過我的力氣了，這是老天叫我這樣，我也沒辦法?！?/br>
沐哥兒聽得瞠目結(jié)舌，怎么說呢，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自信了，這顧師傅平日里裝的謙虛，居然比他還能吹，怎么可能？是哪本俠義話本里的故事吧？“然后呢？和你要收我當徒弟有什么關(guān)系？”

顧師傅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緩緩地道：“其實……我七歲的時候也差點殺死過一個人?！?/br>
沐哥兒：“……”

第21章少年病嬌之煩惱02

顧師傅的父親年輕時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拳師，無意中搭救了一位張姓商人，此人正是顧師傅后來的妻子李筠容的大表兄，兩人結(jié)拜為義兄弟。后來顧師傅的父親想安定下來，便找關(guān)系幫他租賃到便宜的屋子，借錢給他開武館，江南文人居多，并不尚武，武館經(jīng)營得不熱不冷。但地點就在李家對面，自從顧師傅一家搬來，這一條街上小偷小摸都絕跡了，又有一層干親關(guān)系，一來二往熱絡(luò)起來。于是顧師傅從小就認識了李家的小meimei，這小姑娘還比他小兩個月，卻仗著表哥和顧師傅的父親是拜把子兄弟，逼著他喊她‘小姑姑’，日日憑輩分欺壓他，把他欺負得哭著回家找爹爹，雖如此，兩人間感情還是很好。

后來李家的去南洋的船出了事。放利子錢的人找上門來要債，彼時才七歲的李家小娘子站在門口，夷然不懼地和一群彪膀大漢對峙，雙方推搡起來，小顧師傅便沖上去保護小姑姑，他天生力大無窮，沒收住手，將一個大人舉起來摔出去，差點把人給弄死了。

聽到這，沐哥兒不屑地評論道：“那人也太不經(jīng)打了?！?/br>
顧師傅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他那時還是個七歲男孩，也沒沐哥兒這么天生的心狠手辣，當時就嚇哭了，還是他娘子來安慰他的……這個比較丟人，就不告訴徒弟了。

“你這樣沒吃官司嗎？”沐哥兒問。

“……后來教我醫(yī)術(shù)的師父恰好路過，把人救了，我跟著我?guī)煾溉W醫(yī)了?！?/br>
沐哥兒好笑，“好了，我知道了。那這跟你最開始說的有什么關(guān)系？”

顧師傅繼續(xù)說，“因為差點打死人，在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和人動手，怕再打死人?！?/br>
直到去學醫(yī)之前，他都沒敢再和人動手。被人欺負的時候他都任打任罵，絕不還手，換作小姑姑沖過來保護他，罵他：“呆瓜，你怎么不還手？”他便哭著鼻子委屈地說：“我怕，我怕……把他們又都打死了?！?/br>
“那你后來是怎么重新?lián)炱鹞湫g(shù)的？”沐哥兒問。

顧師傅問他：“那你覺得武術(shù)是用來干什么的？”

沐哥兒皺眉想了一下，回答：“用來殺人的。”

顧師傅笑了：“那殺人用什么厲害？”

沐哥兒皺眉：“我怎么知道，你一樣武功都還沒教我?！?/br>
顧師傅笑了：“傻啊，用毒，用兵器啊。所以武術(shù)的意義怎么會是殺人呢？那時因為遇見了我?guī)煾?，我便拜了他為師，他勸我重拾武藝?！?/br>
“你師父武功很厲害嗎？”顧師傅說。

“我?guī)煾覆粫涔?，雖然他是楚云仙的后人……”

“你說楚卿楚云仙嗎？”沐哥兒略微激動了，“就是同太/祖一起開疆辟土的那位武林領(lǐng)袖？‘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那個楚云仙？”

“正是?！鳖檸煾殿h首。

沐哥兒頓時看顧師傅眼神就不太一樣了，男孩子嘛，總會崇拜個英雄偶像，戲班子里就有楚云仙的事跡改編的戲本子，聽說他武藝臻至化境，為人義薄云天、急公好義，在綠林好漢中享有聲威，輔佐太/祖打下江山之后卻解甲歸田，隱居山林，不知去向，“既是楚云仙的后人，怎么不懂武功？”

“據(jù)我?guī)煾刚f，其實楚公的武功并不怎么樣，他在退隱之后搖鈴行醫(yī)，當了名鄉(xiāng)野大夫，懸壺濟世，只將醫(yī)術(shù)傳了下來?！獙α耍沂浅珎魅说氖虏灰f出去，會很麻煩的。”

沐哥兒點頭，漸漸聽入了神，也沒之前那么不屑了，靜靜聽他說。

“其實不然，那時我?guī)煾妇透嬖V我，與其壓抑著天賦，恐懼著哪天被逼至絕境出手卻控制不住，倒不如將自己的武藝練得更好。你說武術(shù)是用來殺人的，實在眼淺，勝過敵人又不傷他性命可比殺了他要難得多多了，這才是真的厲害！武之一字，下止上戈，止戈，不起戈。這兩種武術(shù)你要學哪一種？”

“……后面那種?！便甯鐑簮灺暤?，當然選更厲害的啊，當我傻嗎？

“那好，回去繼續(xù)扎一個小時馬步?！鳖檸煾嫡f。

沐哥兒乖乖回去扎馬步了，這之后也再沒有訴過苦。

沐哥兒一邊穩(wěn)穩(wěn)地扎馬步，忽的想起一件事，問顧師傅：“但你沒說你為什么當大夫啊?！?/br>
“我醫(yī)術(shù)學得其實不好，只在外傷跌打上精通?！鳖檸煾档鼗卮?，“我覺得假如又有哪回一不小心把人打了，若我學好了醫(yī)術(shù)就能把人救回來。這樣一來，就可以放心出手了，留兩口氣就好?！?/br>
沐哥兒看著顧師傅溫和儒雅的面龐，驀地打了個寒顫，第一次真的對顧師傅心生畏懼了。

十歲的時候，顧師傅開始教他幾套拳法，一般如此介紹，這套拳他是從某某處自學的，曾在某時某地用過，對付了兩三個人，那套拳他又是見過某某打過，后來又在某時某地對付過五六個人，等等等等。

從簡至深，沐哥兒悟性高學得快，便催著顧師傅教點更厲害的，貪心地說：“索性你教我能夠一次性打十七八二十人的拳法腳法，其他的就更不在話下了?！?/br>
顧師傅看著他宛如在看一只小智障，溫柔地教育他：“遇見十七八二十人的時候還打什么打？趕緊跑??！”

沐哥兒：“……”他不敢置信地回望顧師傅。

顧師傅：“怎么了？顧輕鴻就不能逃跑嗎？這叫以退為進，留得青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