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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喟然長嘆一聲,不由地擔(dān)心起來。想著想著,他忽然想到:不對啊……那孩子跑了得有一個多時辰了,香氣都沒淡去。顧雪洲尋著香氣又找到床頭,床上只有被翻開的被褥和歪斜的枕頭。他蹲下來,往床底下一看,小美人正把自己團成一團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著,乍被顧雪洲發(fā)現(xiàn),嚇得用手遮住自己的臉,過了會兒才敢松開手,偷偷地看顧雪洲,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倔強清澈又狠戾,像是一只野性難馴的小獸,看似柔弱可憐,卻又隨時準備好撲上來用他細小的乳齒咬你一口要與你同歸于盡。顧雪洲松下一口氣,“你在這里啊,我還以為你跑出去了呢?!?/br>小美人不說話。顧雪洲又說:“你是哪來的???是迷路了嗎?你的爹娘呢?……”小美人一句都不回答,顧雪洲都快以為他是個小啞巴了,“你要是不說話,我就只能去問問戲班子他們是不是丟了個小娃娃了?!?/br>小美人杏目圓瞪,氣鼓鼓地開口了:“不要!我不要回戲班!”“原來你不是小啞巴啊?!鳖櫻┲捭读算?,這孩子聲音也和長相一樣美,出谷黃鸝般,咬字清楚,清亮澄澈。小美人反詰:“你才是啞巴呢!”顧雪洲不以為忤,瞇著眼睛溫柔地笑笑:“我不送你回去,你也不要再逃跑了好嗎?我這里很安全的。你餓不餓?”小美人閉上嘴,拒絕回答。顧雪洲去桌上拿了一盤糕點,放在床底下,“吃吧,是糯米紅豆糕,又甜又軟。”小美人滿臉戒備地緊緊盯著他。顧雪洲站起來,往外走,走到房間的另一頭,一只小手迅速地伸出來,把盤子閃電般地拖進床底下。顧雪洲若有所悟地把水壺也給放在床邊的地上,過了會兒,也被拖到床底下了。顧雪洲站得離床有點遠,說:“我要去做工了,門我不會鎖,你要逃跑的話我也攔不住。但你留下來的話,你不樂意,我不會把你送回去的?!?/br>完了,他便真的把門開著徑自離開了,去了隔壁院子制香的房間。那日見了梨花樹,他技癢想做些花露胭脂,總算是有空動手了。先取一些新鮮的玫瑰花,舀兩瓢山泉水,以無煙的細銀碳重湯蒸錫甑,蓋頂則用冷水煖涼。這樣蒸出來的花露才更加純凈沒有煙火氣。再以殺花好了的紅藍花制胭脂,揉十數(shù)遍,以白蠶繅絲絞取淳汁于甜白瓷碗中,和入清醋和粟飯漿水,蓋上靜置。此時去看花露,已經(jīng)蒸得差不多了,顧雪洲用師娘送的大食琉璃瓶裝好。師娘以前曾給他帶過幾瓶有名的大食玫瑰露,那才叫好,聽說他們是用琉璃器蒸的花露,他一直托了師娘有機會給他買一套這種蒸花露的琉璃器。從制香房里出去,天色已經(jīng)黯了下來,顧雪洲滿身味道,他回房間拿了套衣服,水壺和盤子已經(jīng)回到了桌子上,他掂了掂水壺,已經(jīng)空了,他往床底下一看,小家伙還在呢,依然是全身緊繃著望著他,“茅廁在出門左拐走二十步的小屋子?!?/br>雖然伶人都是男的,但是一來這孩子養(yǎng)在戲班卻不一定是伶人吧?而且這孩子長得實在雌雄莫辯,顧雪洲也拿不準……這般玉雪可愛的臉會是個男孩子嗎?顧雪洲用了晚飯,避著顧伯,又去廚下要了一碗白米飯和一盤菜rou。同白天時一樣如法炮制地放在床邊的地上,結(jié)果這次過了好半天小家伙也沒有把食物拖進床底下。難道走了?顧雪洲小心地探看,發(fā)現(xiàn)他還在,只是趴在冰涼的地上睡著了。顧雪洲把飯菜端回桌上,趁著孩子睡著,輕輕抓著他,想悄悄把人抱出來,夜深了,地上又涼又濕又臟的,怎么睡人呢?剛把人從床底下抱出來,孩子醒過來,驚惶地掙扎起來,小嘴一張就咬在顧雪洲的手腕上,牙齒還挺尖利的,用力極了,血都咬出來了。顧雪洲疼得嘶氣,卻沒有馬上放手,他怕把孩子摔在地上,只皺了皺眉,過了會兒忍了疼,眉頭也舒展開了,“對不起,我沒經(jīng)過你同意就抱你出來了。晚上了,睡在地上會著涼的?!?/br>被這個丑八怪這么溫柔地凝望著,孩子眼睛里原本的恐懼兇狠一點點軟化下來,像是在樹林里迷路的小動物,他松開嘴,不知所措地看著顧雪洲一眼,還是一溜煙地鉆回床底下去了。顧雪洲草草處理了下傷口,把飯碗和菜碟拿過去,“吃飯吧?!焙⒆記]有回答,但還是飛快地把食物拖進床底下。顧雪洲去抱了草席和被褥過來,先放在床上,等小家伙躲在床底悉悉索索地吃完飯把碗筷碟子都推出來以后,他收好餐具,再把草席放在地上,“鋪個草席吧?!?/br>小手伸出來把草席卷拖進去。“還有被褥和枕頭?!?/br>被褥和枕頭也被拖了進去。顧雪洲微笑起來,覺得自己是在逗一只壞脾氣的小貓。顧雪洲坐在離窗有點遠的桌子旁邊,拿藥和白棉布好好包扎傷口,輕聲說:“你咬得我好疼啊。不和我道歉嗎?不過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床底下的小家伙沒有半點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又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顧雪洲是被驚醒的,他聽到身下的床板被敲得咚的一聲響。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了,往床邊一扒,倒著頭往床底下看,瞧見小美人抱著頭,額頭都撞紅了。顧雪洲笑了,“撞到頭了???”小美人淚汪汪地瞪了他一眼,“哼?!辈淮罾硭?。顧雪洲把之前沒使上的瘀傷藥拿出來,“這個是治瘀腫的藥膏。”雖然小美人好像不喜歡他,但這回的藥膏他也一如之前地給搬到床底下去了。如是這般,兩人捉迷藏一樣地過了三天,顧雪洲沒有再被咬第二次。有天顧雪洲中途突然回了房間,還看到小家伙從床底下出來,堂而皇之坐在椅子上,搖著腿哼著歌吃香瓜,吃的粉白的小臉上還沾上了瓜籽,見顧雪洲回來也沒之前那么驚恐,還趕緊抱了個瓜才往床底下躲。顧雪洲每天睡前和他說話,就算目前為止幾乎沒有得到過回應(yīng),他也還是鍥而不舍地問,直到小家伙煩上來踹床板他才住口。“你不可能一直住在我的床底下啊,你不怕耗子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