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上掉下的恩賜。那時候如果一個人不肯出那么大的數(shù)目，就可能，需要找更多的人……”他看見卓凱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停頓，“不然，只有等人來砍成八塊。偏偏，我那個時候還不想死……”

卓凱抓緊了謝銘的手，已經(jīng)覺得自己的心上橫一刀豎一刀，可謝銘的臉上卻像是麻木得不知道疼痛的樣子。

“每個人都有些癖好的，我知道?！敝x銘說話的口氣已比剛開始平靜得多，聽起來只是淡淡地，“要得到就需要付出，一切都講代價?！?/br>
“那些說風(fēng)涼話的，大概沒有試過被人當(dāng)皮球一樣踹在地上，五臟六腑都要被踢爛一樣。整個人殘破得只剩下一口氣，是扔在角落里被人忘記了，才撿回一條命。我相信有的人碰上這種情形寧愿一死，但那時候我十五歲，還沒明白活著是怎么一回，所以特別特別的怕死?！?/br>
他停頓了一下，卓凱知道他省略了中間更多的故事，只聽他接下去繼續(xù)：“我父親留給我的，除了那一身債，就只有一副皮囊?！^了很久，我才明白這是身上唯一的資本?！?/br>
謝銘昂起頭，脖頸的弧線美麗而倔強。他的視線很遙遠(yuǎn)，聲音里也沒有感情：“所以，我把它賣了個好價錢?！?/br>
36.

卓凱一把將他攬在懷里，將謝銘的下巴擱在自己的肩膀上。

謝銘的臉上一片漠然，美麗的眼睛里，一片干涸。

卓凱的手一下一下，在他背上輕拍。什么話也沒有說，就只是默默的，全身心地?fù)肀е?。體溫隔著衣物傳播出來，掌心也十分的溫暖。他覺得自己懷里仿佛是一個被凍住了的人，那顆心，冰封在了十多年前。

謝銘在那輕柔的節(jié)奏里一點點放松下來，松緊適中的擁抱仿佛一個安靜的世界，把他籠罩在里面，保護得他十分周全。他緩緩合上眼睛，修長的睫毛覆蓋下來，那下面，一滴細(xì)小的眼淚滑落了下來。

卓凱從那一刻起就發(fā)誓，以后無論再有什么風(fēng)浪，他都會擋在謝銘的前面。

那晚，他們抱在一起睡覺，謝銘像個初生嬰兒一般側(cè)躺著，手和腳微微蜷曲，卓凱就從他背后伸過手臂，圍過去圈起他。

他的另一條手臂壓在下面，時間長了難免有些酸麻，但手上壓來的分量，卻讓他覺得滿足。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久。以至于他原本打算要起來給謝銘準(zhǔn)備早餐，也因為貪睡而錯過了。

只覺得身邊的床鋪輕輕一動，然后有一個很輕柔的吻落在自己額頭上。

卓凱沒有來得及跳起來把那個吻抓住，他實在睡得太沉了，那一瞬間即使有半分清醒，也很快消失不見。也許是因為酒精的催化，這一個天，他做了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

他夢見自己得了影帝，領(lǐng)獎的時候，謝銘就坐在下面。他在舞臺上致辭的時候向全世界公開了愛的宣言，背后現(xiàn)場轉(zhuǎn)播的大熒幕上，拍到謝銘側(cè)頭嫌棄地瞥了臺上一眼，但一絲微笑卻藏在嘴間。卓凱看見，給自己頒獎的也是個影帝。那個人微笑看著他，拍拍他肩膀，開口卻囑咐他好好照顧謝銘。卓凱忽然想起來，那是謝銘的父親。

醒來之后，謝銘又已經(jīng)出門了。地上的酒瓶沒有時間收拾，桌上有他重新加熱過的昨晚打包的飯菜，卓凱摸了摸，還有一些溫?zé)帷?/br>
他知道，謝銘應(yīng)該是出去辦事了。昨晚后來聽他提過，那個要搞倒吳旭東的人，其實卓凱也曾經(jīng)見過。就是在他倆第一次碰面的那個俱樂部里，在卓凱被學(xué)校的教授騙去的飯局，那個男人也在那里。只不過那天晚上他一樣喝得酩酊大醉，所以記憶很不清晰，跟謝銘不直接相關(guān)的一切，早就都被他自動忽略了。

當(dāng)時那何老板還跟姓吳的稱兄道弟，這才過了短短幾年，兩個人已經(jīng)反目成仇。就算姓吳的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日子，姓何的居然還是想要把他整死。

金錢的圈子真的是無情無義。

謝銘說，其實姓何的自己身上也不干凈，他喜歡找學(xué)生，因為學(xué)生沒有明星那么引人注意，更容易擺布。除了大學(xué)生，也動過未成年的藝校高職生，據(jù)說有個專門的人幫忙牽線。其實姓何的自己才是最無恥下作的嫖客，卻好意思賊喊捉賊來栽贓別人。謝銘已經(jīng)托人打聽到一些線索，如果能抓出姓何的把柄，那么這次的風(fēng)波就可以平息。

謝銘也說，他并不是要幫吳旭東，只是這件事如果可以善了，他就能將以前的一切好好結(jié)束，包括經(jīng)紀(jì)公司，還有姓吳的那個人。

卓凱想，如果這件事情平息，謝銘成功脫身后或許可以簽到杜可雨的公司，就算不能像以前那樣占盡風(fēng)光，呼風(fēng)喚雨，至少也能夠穩(wěn)扎穩(wěn)打，甚至兩個人還能夠一起打拼。

這樣的結(jié)局自然再圓滿不過，哪怕成功的可能性在謝銘嘴里只有一半。但卓凱衷心希望他們兩個人能再次一起拍戲，或許還可以一起接代言，等到時機成熟，甚至還能把兩個人的關(guān)系向公眾公開。

玻璃碎片尖銳地劃破了幻想的泡沫。卓凱正在撿地上昨晚打爛的酒瓶碎片，一個走神，手掌就被劃開了口子，鮮紅的血液從傷口里流出來。

他把手掌湊到嘴邊吮吸傷口，看到血一路滑到指縫，滲進(jìn)無名指上的戒指里，很快把指環(huán)的內(nèi)圈染得鮮紅一片。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