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鼻息中是人們的汗味，還有未干的雨水味道，手機屏幕自動熄滅了，劉小白自顧自地彎起嘴角。



    即便他毫不在意，但今天是他的生日。



    家里沒有過生日的習(xí)慣，因此生日不能成為劉義和汪艷雯提前下班的理由，劉小白進門，脫掉了腳上濕漉漉的鞋和襪子，他站在楊瀾芳面前，說：“奶奶，今天是我生日?！?/br>


    他笑著去攙扶她，不想讓她辛勞，說：“我來給咱們煮面吃，不想過生日，有什么好過的，我從來不過生日。”



    他倒沒口是心非，畢竟那是從未經(jīng)歷過的儀式感，因此沒什么落差。



    “我給你做，你去洗一洗換衣服，雨太大了，你姑父今天罵了展顏，你說氣不氣人，人家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



    “為什么罵？”劉小白問。



    楊瀾芳去廚房了，她從冰箱里拿蔬菜和生的面條，一邊做事一邊說：“他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說你表哥，說他……說他是個彎的。”



    劉小白正把一口水含進嘴里，他極力抑制著自己，訝異得不知道說什么，因此只能念叨：“彎的……”



    “就是要和男的結(jié)婚你知道吧？我也是聽你姑姑說的，我才知道什么意思，你說是不是扯淡，他又高又帥的小伙子，怎么可能那樣。”



    “不是，我表哥不是談過女朋友嘛，我都知道呀，那時候還鬧得滿城風(fēng)雨?！?/br>


    劉小白把杯子放回了桌上，他在楊瀾芳身后站著，又想上前找個事情來做，可楊瀾芳不準(zhǔn)幫忙，她將兩棵青菜擇開了，說：“他就是造謠啊，你說說這一家子，展顏太可憐了，怎么攤上這樣的爸，你說說……”



    不覺然里，楊瀾芳的哽咽起來了，她又憋著淚，細致做面給劉小白；劉小白急忙上前去，手撫在楊瀾芳顫抖的脊背上，他說：“不管怎么都不應(yīng)該罵他的，不過你放心，表哥他很有主見，他都長大了，可以有新的生活了?！?/br>


    褲子的邊角很濕，劉小白帶著藏起來的訝異，回房間去拿換的衣服，他腦袋里是王展顏那張青春漂亮的臉，他困惑的是，那個在責(zé)罵和風(fēng)波里長起來的人，總在笑。



    



    



    第27章Chapter27



    還沒到天應(yīng)該黑的時候，可云層太厚了，顏色深重，似乎快落下來。



    張念的白色板鞋踩進路邊很淺的水洼里，他的單肩背包里，裝著個很硬的盒子，他走路的時候，甚至在想那個東西；雨傘四周掉落著液體。



    這個傍晚，瓢潑的雨像要把人心泡軟，它不停歇，到天色更暗的時候，水珠穿梭在城市明亮的燈光里，張念站在樓下的社區(qū)宣傳欄前面，等劉小白接電話。



    那頭傳來清亮的男孩音色，劉小白說：“喂？怎么啦？”



    “生日快樂?！?/br>


    “什么情況……”



    “我在你家樓下，你快來拿禮物，我急著走。”張念準(zhǔn)備了很久，他的聲音在大雨瓢潑中有些失真，像是被折磨過的磁帶，劉小白從沙發(fā)上起來，還舉著半顆沒啃完的蘋果。



    他說：“這么大的雨啊哥，你是不是傻了，好吧，我馬上來了，半分鐘?！?/br>


    劉小白是穿著背心和拖鞋出門的，是盛夏，雨天沒有冷意，那些巨大的雨珠砸下來，在小腿附近，濺起煙波浩渺的世界，劉小白打著家里的透明雨傘，快看不見近處了，他借著路燈的光尋找張念，然后，站在他面前了。



    張念身上還是校服的短袖，甚至連鞋子也沒換，他埋著頭在包里拿東西，然后，用有些濕的手，將那個盒子攥著，遞到了劉小白面前。



    藍色包裝紙和藍色綢帶。



    “什么啊，會不會特別貴？”劉小白接了過來，這才發(fā)覺比想象里重很多，他作勢要拆，可抬起眼睛后看到了張念遲疑淡漠的表情，又住了手。



    沒有更多的祝福了，張念搖了搖頭，說：“還好，你今天過生日啊，送個禮物很正常?！?/br>


    “謝謝謝謝，我從小就不過生日的，我們?nèi)叶疾贿^生日，這個禮物我待會兒看看，然后拍照發(fā)朋友圈。”



    顯然，劉小白真的開心起來了，他仍舊在笑，卻不知道應(yīng)該再說些什么話。



    張念把頭低了下去，又再次抬起來，他躊躇著，沒多久，就說：“那我回去了?！?/br>


    雨很大，小腿和腳腕都濕漉漉，燈火倒映在積水里，破碎、顫抖；劉小白揚了揚下巴，笑著說：“去我家?！?/br>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如果你沒什么事情的話?！?/br>


    張念幾乎要永遠記得，劉小白在等電梯的時候，舉著還沒開封的水果手機，嘴張成了o形。



    “這個顏色還挺好看的?！睆埬畹脑u價不疼不癢，他一邊肩膀上挎著包，另一只手伸上前去，按下了劉小白家所在樓層的按鈕。



    劉小白手腕上還掛著淌水的雨傘，他十分小心地去抹盒子上的水珠，中途還轉(zhuǎn)過臉去打了個噴嚏。



    “謝謝，但這個真不能要，”進了家門，劉小白忽然轉(zhuǎn)身，鄭重地把東西遞上來，他又歪著頭笑，說，“張念你這個人，真是太見外了，我上次賺了你們的錢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你還搞這套干嘛?！?/br>


    楊瀾芳拿著杯子坐在沙發(fā)上，她站起來了，說：“張念，怎么來的？這么大的雨?！?/br>


    “我打車?！彼钗豢跉猓樕仙裆偰菢?，也沒有明顯的高興。



    可還是叫了聲“奶奶”。



    對話被打斷了，禮物也沒能順利地還回去，劉小白站在餐桌前，張念在他對面站著，亮燈的廚房里，是楊瀾芳在煮面條給張念。



    他沒吃飯，他親口回答的。



    吊燈黃色的光映在兩個人身上，他們彼此注視，然后自然地錯過目光去，說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



    “太貴了，你真的拿回去。”劉小白又繞到張念身邊去了，他低著聲音，盡力地勸告。



    “不是很貴。”



    “知道你有錢，但有錢了也不是給我花的啊。”



    張念還在刷新著手機，沒看劉小白一眼，他咬起牙齒，又無奈地放松，因此僅僅在低頭的時候輕聲反駁了一句，說：“我就給你花?！?/br>


    雨小了，天徹底黑下去，站在燈下的兩個人并沒有湊得很近，劉小白一瞬間止住了話，他吃驚地，將嘴巴閉上。



    劉小白不得不收下了張念送的手機，他為難的點是手機太過貴重，但思考過后又沒有絲毫的不適，畢竟張念說了不覺得貴，那大概就是一份對他來說很稀松平常的禮物。



    /



    王展顏沒記住父親的痛罵。



    他太堅韌了，堅韌的同時活潑開朗，天生有張笑起來十分好看的臉；園里的女同事們，一多半暗戀他，少部分想給他牽紅線。



    意料之中的是，王展顏早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男孩的名字，王展顏算作高嶺之花，他不會屈服于稀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