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確實就是一件不講道理的意外。

它可能是一眼就忘不掉的沖擊，也可能是在暗地里積攢許久，連自己都毫無感知，并在某一瞬間忽然點亮的開竅。

陸青折雖然沒加所有高中同學的微信好友，但也看到了個別評論。他問：“是不是喝醉酒那次？”

方飲說：“是從那次開始的，但不止那次?！?/br>
替他擋著趙禾頤的樣子，他很喜歡，背他去醫(yī)院的樣子，他很喜歡，陪他在漫漫黑夜里入睡的樣子，他也很喜歡。

他不是一股腦地深深陷落，是在每一次靠近中，愈發(fā)著迷，直到再也挪不開眼，符合他對愛的定義。

“你呢？”方飲問。

他在幫陸青折整理書房，最近兩人新買了一批書，原先初高中用的資料大多派不上用場了，可以收拾出來捐掉。

陸青折的書和試卷太多了，方飲一度認為市面上出現(xiàn)過的課外作業(yè)，全部被陸青折寫過一遍。

陸青折道：“很早?！?/br>
看他打馬虎眼，方飲追問：“早到什么時候？”

“你難以相信的那種。”陸青折說，“到了現(xiàn)在，我自己也很詫異?！?/br>
方飲不服氣：“追過我的也不少，你詫異什么？”

他站在椅子上，拿了塊布在擦上面的書柜。最頂層的隔板上放著七零八落的小東西，邊上擺著幾座獎杯。

陸青折仰著頭看著方飲，心里不太踏實，雙手幫忙扶著椅子。他道：“詫異為什么會有這么有趣的人吧。”

他看到方飲的時候，覺得方飲漂亮，也覺得方飲活潑，看他蹦蹦跳跳的樣子，自己死水一般的生活好像能從中獲得生機。

盡管在許多人眼里，甚至包括方飲在內(nèi)，都覺得高中時他們沒什么交集。

但陸青折不是這么想的，幾次簡單的對話或者擦肩而過，還有單方面的暗暗關(guān)注，這些被別人忽視掉的許多個瞬間，陸青折都很珍惜地記在心里，沒有忘記過。

他道：“我以前覺得感情如果讓自己感到失落，就該盡早放棄?？呻x校的那年，還有這段時間以來，我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說了算的?！?/br>
方飲疑惑地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陸青折。

陸青折道：“給出去的喜歡收不回來，況且你讓我體驗到的，永遠是快樂最多?！?/br>
“真的嗎？”方飲笑著說。

陸青折點頭，過了會，忽的開口：“高中那會兒，我一度不想去上課?！?/br>
方飲怔了怔，道：“嗯?！?/br>
長相讓陸青折得到諸多關(guān)注的同時，也帶來不便，甚至容易在人際關(guān)系上導(dǎo)致危機。陸青折不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相反，他心思敏感，會默默地感到困擾。

陸青折說：“可是想到能看到你，我又覺得也沒什么不好?！?/br>
方飲把獎杯也一起擦干凈，慶幸地把獎杯抱在懷里：“幸好我沒換位置。”

他們把試卷和作業(yè)本捆扎到一起，把可供的書籍挑選出來放進了紙箱子里。方飲覺得某本作業(yè)本比較厚，像是書頁間多塞了什么東西，一抖落，掉出一封情書來。

情書的信封是粉紅色的，沒有落款。高中時有的女生比較羞澀，會故意瞞住自己的名字，只是抒發(fā)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

方飲把情書撿起來，扯了下陸青折的衣袖：“你瞧瞧你?！?/br>
陸青折不知道情書的存在，這大概是別人塞的時候，放在了自己寫完的作業(yè)本里。他收拾時沒注意太多，直接和別的本子扔在一起，然后塵封了那么多年。

他道：“我沒看過?！?/br>
方飲一看，確實沒開封過的痕跡，火漆印章還完完整整地躺在上面，為它的使用者保守著只給陸青折知道的少女心事。

方飲道：“當時的情人節(jié)，你的課桌和雙十一的快遞站似的，好多同學都是給你派件的快遞員?！?/br>
作為陸青折的同桌，他接手的最多，不管陸青折愿不愿收，反正看在小姑娘們懇求的份上，往他桌子里猛塞。

這會后悔了，他捏著那封信愁眉苦臉的。丟到紙箱子里不是，扔進垃圾桶里不是，放回書柜里更不是，他很煩躁。

陸青折拿過那封信，原模原樣地藏進作業(yè)本里，再和其余廢棄紙張擺在一起，稍后放在垃圾桶外等著被回收。

他道：“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方飲自顧自說：“那個人的字跡好漂亮，字如其人，長得肯定也好看?！?/br>
陸青折：“……”

方飲問：“你記得高中有哪些人長得好看嗎？”

陸青折看他這樣認真，一時間不知道該擺什么表情去面對。他道：“你就很好看?！?/br>
方飲沉思著：“會不會是湯藍寫的？”

陸青折又把那封情書給找了出來：“要不然你拍張照發(fā)條朋友圈，把人找出來決斗一下?！?/br>
方飲坐在剛剛踩著的椅子上，十分苦惱：“決斗也沒用了……”

他傷感地瞥了眼情書，把腦袋垂下去，揪著那塊洗干凈的抹布。

“在難過什么？我怎么覺得你心里有一口惡氣沒出？”陸青折失笑。

方飲說：“我都沒給你寫過情書?！?/br>
聽到陸青折喊了聲“寶貝”，他遲鈍地抬起頭來，隨后被揉了揉頭發(fā)，再撥弄了下額前的發(fā)絲，光潔的眉心被輕輕地彈了一下。

方飲捂著那里：“你干嘛？”

陸青折說：“見你可愛?！?/br>
見他可愛就要欺負一下他，這是什么道理？方飲哼聲，把那封情書搶走并再一次塞回了作業(yè)本里，提著那一捆東西出去了。

·

家教兼職照舊去完成，每個月發(fā)工資，逢年過節(jié)他還會收到一個大紅包。

看得出來那女孩頗受疼愛，雖然成績不佳，但父母寵她。一旦他表現(xiàn)出對孩子感到束手無策的意思，那兩位家長就會慌忙地挽留他。

他們一邊給自己漲薪酬，一邊說著女孩挑剔，能有個處得下去的輔導(dǎo)老師不容易。

距離中考越來越近，方飲的存款和鉆戒的距離也逐漸靠攏。

方飲想抽空感謝一下學長做介紹，請對方吃頓飯。學長卻說不用，自己與那戶人家關(guān)系并不融洽，這些年被纏得為難到頭疼，實在一言難盡。

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新的能讓女孩滿意的家教，他和那位小岑老師算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松了一口氣，該是他請方飲吃飯才對。

方飲請客不成反被請，求助般看向陸青折。

陸青折想了下，提醒道：“最近有節(jié)日，我們可以買點小禮物送到那小岑老師的科學院去?！?/br>
那人和方飲同樣學物理方面的專業(yè)，不過就讀的是工程力學，在某個業(yè)內(nèi)地位極高的科學院當聯(lián)培生。

方飲買了兩盒大酒店的糕點，托自己同樣在那里讀研的朋友轉(zhuǎn)交。這東西八成不會被退回來，它進不了實驗室，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