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務(wù)，但兩家婚事談妥后，關(guān)幼萱主動詢問原霽的父母。小淑女很誠心地想融入新家，做好準(zhǔn)備。

    偏偏，原霽的家庭，遠(yuǎn)比原讓復(fù)雜，原家人不知該如何跟這位小娘子解釋——

    原霽的母親早逝，母族金氏也是涼州大家，卻只會派人來參加婚宴；父親在長安官至兵部右侍郎，但原霽的婚事，他父親并不會來參加。

    原霽常年與他生父分居兩地，并且日后若無意外，原霽也不會去長安。

    另外原霽還有一個叫“蔣墨”的親哥哥，是當(dāng)朝長樂公主與原霽父親原淮野所生。這位哥哥不入原家族譜，原家卻還給他排了序，稱他為“五郎”。

    一言以蔽之，原霽的家庭關(guān)系，是筆糊涂賬。

    關(guān)幼萱的侍女初聞這些含糊的說辭，分外不解：“所以？”

    關(guān)幼萱責(zé)備地看侍女一眼。

    之后無人時，關(guān)幼萱才小聲告訴侍女：“有我阿父和師兄把關(guān)，我們能確定原家不是壞人，少青哥也愛護(hù)珍視我。少青哥身世有難言之隱，我們?nèi)蘸笞约呵那膯柌缓妹?？何必?dāng)面戳人傷疤?！?/br>
    如今，原霽的傷疤之一，“公子墨”大駕光臨。

    —

    蔣墨與關(guān)幼萱見過的原家其他兒郎都不同。

    原家兒郎們鎮(zhèn)守邊關(guān)，哪怕溫潤如原讓，身上都多少帶些殺伐氣。但蔣墨來到這里，關(guān)幼萱一眼，便覺得此人精致萬分。

    他著金絲白衫，幞頭束發(fā)，手持玉色扇柄。公子墨衣帶飄飛，走在風(fēng)格粗獷的院落中，像行在江南煙雨中一般悠然自得。

    他身后還有十八位妙齡侍女相隨，撐傘的，捧香的，持拂塵的，不一而論。另有衛(wèi)士、小廝在前開路。

    紅顏美色，錦衣玉食，于他這樣的人兒，都如枯骨般沒有意義。

    卻是他一見到廊下偏頭打量他的著藕色襦裙的關(guān)幼萱，眼中光便輕輕一揚，波光粼粼，星火熠熠。

    關(guān)幼萱拉著侍女屈膝向他行禮，被他上前一步扶起。

    俯著眼，蔣墨唇角噙笑，聲如春風(fēng)：“我原想著涼州這般荒蕪的地兒，哪來的小仙子，莫不是我做夢？不想原來是小七郎的媳婦兒，難怪難怪。聽說姑蘇多美人，我不禁想問meimei一句話——”

    關(guān)幼萱覺得他說話怪有趣，不覺抿唇笑：“五哥想問什么？”

    蔣墨柔聲：“叫什么五哥，多見外?！?/br>
    關(guān)幼萱吃驚：叫“五哥”都見外？

    蔣墨：“meimei叫我‘柏寒哥哥’吧。我是想問，meimei這般貌美，可是姑蘇第一美人？”

    關(guān)幼萱臉?biāo)查g紅了。

    她羞窘低頭：“哪有……”

    蔣墨扼腕：“那便是他們不識貨了。meimei這般絕色，嫁到大西北……哎，meimei可是有難言之隱，要哥哥相助？”

    關(guān)幼萱誠實道：“沒有啊?！?/br>
    蔣墨手仍握著她的手腕，關(guān)幼萱垂頭望一眼，輕輕掙一下，他才松開。他松開她手腕時，一雙桃花眼含著輕霧般，飄飄渺渺地望來一眼。

    似責(zé)怪。

    關(guān)幼萱茫然。

    蔣墨輕聲：“是我唐突了。我初來此地，舉目無親，心中彷徨。meimei也不是他們涼州人，想到meimei與我一般，我便心生親昵。恨……我與meimei相識太晚了?！?/br>
    關(guān)幼萱更加茫然。

    蔣墨凝視她懵懂黑眸片刻，只好改變策略：“我父親聽說七郎成親，格外生氣。我倒是更在乎meimei多一些……”

    關(guān)幼萱有了反應(yīng)：“公公是因為不喜歡我與少青哥成親，才不肯來婚禮的么？”

    蔣墨含笑：“傻meimei，想什么呢?！?/br>
    他勾她一眼，桃水流波：“他不來只是因為他是個混賬。”

    關(guān)幼萱垂頭。

    蔣墨：“meimei怎么不說話？”

    關(guān)幼萱抬眼，悄悄覷他一眼，既調(diào)皮，又無辜：“我不能跟著你們一起說公公壞話的。”

    蔣墨眼眸瞇起：“原霽說，你也不說？”

    關(guān)幼萱：“不說?！?/br>
    蔣墨語氣微酸：“不心疼你少青哥？”

    關(guān)幼萱手背后，額發(fā)微揚，又傻又壞：“我不告訴你！”

    蔣墨一怔，然后大笑。這一次，他干脆上手摟住關(guān)幼萱的肩，拖著她要回屋中講故事。關(guān)幼萱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的，糾結(jié)而小心地掙脫他。

    倏而，天邊冷風(fēng)襲來！

    鷹唳撲向蔣墨摟著關(guān)幼萱肩膀的手！

    蔣墨被迫倉促松手，關(guān)幼萱趁機跑開，張手臂。小女郎衣帶飛揚，大鷹飛了下來，落在她掌心。十步小心地縮爪，好不傷到關(guān)幼萱嬌嫩的手掌肌膚。

    關(guān)幼萱眼睛彎起，如糖水般甜：“十步！你好漂亮啊?！?/br>
    “十步”不可置信地瞪向小女郎——漂亮？！

    不應(yīng)該是英武么？

    蔣墨薄唇吐幾字：“畜生該殺?！?/br>
    十步立刻側(cè)頭，向蔣墨嚎叫著擊去。蔣墨面上仍帶著不在意的輕笑，但他身邊的武士們一同上前，去捕殺那鷹。

    關(guān)幼萱著急地跳起：“五哥，這是我夫君的鷹，你不要傷它！”

    蔣墨溫柔安慰關(guān)幼萱：“你認(rèn)錯了，這是一只野鷹?！?/br>
    關(guān)幼萱眼睜睜看著大鷹的黑色羽翼被扯掉了許多，再聰明的鷹，也玩不過人心的險惡。小女郎生氣：“十步，回來！”

    正在這時，蔣墨猛地身形一側(cè)，向后急退。來自后腦勺的拳風(fēng)凜冽，來自四面八方一樣，讓人無處可躲。關(guān)幼萱撲過去想抱住鷹的動作也被攔住，她肩膀被后面另一股力扯動，被扣著鎖入一個人懷里。

    同一時間，“十步”拍翅飛上天穹，在空中盤旋一圈后，緩緩落在了少年戴著鐵甲的肩膀上。

    “十步”洋洋得意地對著對面那些惡人們咆哮一通，它在原霽肩上跳動，向關(guān)幼萱炫耀自己的威風(fēng)。

    關(guān)幼萱仰頭：“少青哥哥！”

    原霽：“……”

    他本下頦緊繃，目光兇厲，一招打中蔣墨頰畔，他不停手，仍要繼續(xù)。但是關(guān)幼萱一聲“少青哥哥”，將原霽拉了回來。

    他低頭與關(guān)幼萱對視一眼，然后分外堅決地抬下巴，面對著對面那神仙般好看的年少郎君，齜牙警告：“不許碰她！”

    兩個少年郎君對立，他們一人英武筆挺，昂然如劍；一人秀美明澈，擁春山朗月。

    原霽陰鷙而平靜：“不許靠近她。

    “不許引誘她。

    “你再碰我的東西，我會殺你?！?/br>
    蔣墨扯嘴角，手摸到了唇邊滲下的血跡。蔣墨幽幽若若地看來，目中浮起和原霽如出一轍的陰戾氣。這對親兄弟的差別，一瞬間沒那么大了。

    —

    原霽摟著關(guān)幼萱的肩膀，將關(guān)幼萱帶向遠(yuǎn)離蔣墨的方向。

    原霽板著臉：“他腦子有病，你少和他說話。以后沒人的時候，你干脆別見他了。還有……”

    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被一種柔軟的觸覺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