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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他如釋重負般,身子轟然前傾,關幼萱本能張臂,抱住了他倒下來的身子。 濃重血腥味撲鼻,原霽的下巴磕在她肩上,關幼萱就抱著他的身體,與他一起坐倒在了地上水洼中。 黑鷹圍著他們盤旋,著急尖嘯。 裴象先站在屋廊下,沉靜地看著雨中的關幼萱和原霽。 關幼萱抱著原霽瘦削的肩,他灼熱guntang的氣息拂在她耳畔,她懵懂地哽咽:“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但是你可以閉上眼,稍微休息一下了。 “少青哥,不管誰來要你,我都不給的?!?/br> 下一刻,關承和關玉林的聲音在雨簾外一前一后地響起:“這是怎么回事?” 裴象先便站在晚出來的關氏兄弟身旁,裴象先彎腰向自己的老師行禮,但他沒有來得及說話—— 關幼萱回頭,聲音清亮堅定:“阿父,少青哥要娶我,我要嫁他?!?/br> 和自己堂兄拒婚了一晚上的關玉林向后退了一步,震驚而茫然,被裴象先扶住。 同一時間,下巴磕在關幼萱肩頭的原霽睫毛一顫,睜開了眼。他昏昏沉沉,卻撐著那口氣站起來,面向關玉林和關承。 從他二哥的陣下掙脫鐵鏈、活著走出來,他已到力竭時。他此時也是糊涂的,但是走到關家人所住的地方,撐著他精神的,不過是兩口氣。 第一口,他已經(jīng)吐出來了。 第二口,他沒有忘。 原霽推開關幼萱的手,淋著雨拖著自己沉重的步伐,走向廊下的幾人。關幼萱跟著他,她叫了他許多聲,但他今夜變得這般陌生,并不搭理她。 關玉林怒目冷視,他以為原霽要強迫自己嫁女兒,心中覺得可笑。誰知原霽上了臺階,從那滲著血的眼眸下投來的目光,如電如霜,卻不是對著關玉林,而是關承。 原霽身上的煞氣和血腥味,逼得關承步步后退。 關承:“原七郎你做什么?我們兩家可是親家!你想做什么——” “砰——”一柄匕首,從原霽袖中飛出,砸在了廊柱上。 關承靠著廊柱,身子已經(jīng)一半發(fā)麻。原霽低頭,湊近他耳朵。某一瞬,關承臉上的所有神情消失了,變得空白哀傷。 這混亂一晚,關承清楚記得昏迷前的原霽,貼在他耳上,跟他說的話—— “關妙儀沒有死,老子已經(jīng)查到了。你老老實實給我和關幼萱辦婚禮,我就當你女兒真的死了。 “關家別再說什么要原家給你女兒的死一個說法了。我不介意讓所有人重新認識一下你女兒,和你們關家的品行。 “老子說到做到。不信的話可以來試試?!?/br> — 接下來的一整天,原家和關家陷入了忙亂中。 原家小七郎昏迷,卻是倒在了關家所住的院落。 面對被派來當說客的束遠,關幼萱裊裊糯糯,語調(diào)卻堅定不留余地:“不行,我不會將他交給你們。他在你們的地方受了那么重的傷,他清醒后可以被你們帶走,他不清醒的時候,我便不給人?!?/br> 束遠苦口婆心啰里啰嗦:“小娘子,你真的誤會了。我家郎君只是試一試小七郎的武功,并不是真的要傷他。何況七郎是我原家兒郎,他從小就是這般長大的。我等苦守邊疆的原氏子弟,難道這點兒傷都受不了么? “不信你問束翼!” 束翼正猶猶豫豫地站在屋舍門口,聽到自己被點名,他想到了那一日束遠招呼到他身上的狠招。束翼心中有些怨,但他并不敢違抗原家,他只好走出來,等著為原家說話。 關幼萱沒有問束翼,她認真地問束遠:“難道習慣了的傷,就不是傷了么?” 束遠愣住。 在他眼中,立在床榻前的小淑女睫毛不眨,聲兒清婉:“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怎么長大的,也不在乎少青哥在之前,是不是天天受傷。但是我答應保護他,他不吭聲,我就按照我的方式保護他。” 束遠口舌了得,他有一腔的話可以辯駁,但是束遠選擇了沉默。他行了一禮,掉頭就越過屏風,往屋外走。 關幼萱忽然想起一事:“束遠哥,麻煩你帶句話給原二哥——七郎說要娶我,我也愿意嫁他的?!?/br> 朦朧紗窗下,門簾懸起,束遠回頭,深深地凝視她。 他道:“也許小娘子與我們想象的都不一樣。我拭目以待?!?/br> 關幼萱望著束遠出門,等那個武人看不見了,她舒口氣,連連后退三步,跌坐在床上,撫著自己的胸口拍了拍。 門口的束翼奇怪地看她。 關幼萱心悸小聲:“束遠哥氣勢好強,我被嚇到了。但我不能讓他知道……還好他走得快。” 束翼看她半晌,迎著小女郎柔軟的笑容,他紅著臉別過頭,趕緊出門。 門外樹葉扶窗,關玉林和裴象先這對師徒,憂心忡忡地將此情此景看得一清二楚。關玉林整理心情,打算叫女兒出來談話時,裴象先扯一下老師的衣袖。 — 師徒二人進入一間無人屋舍,裴象先請老師上座,之后詳細地將自己這些天關注到的小師妹和原霽的故事分享。 裴象先最后總結:“我建議老師不要拗著小師妹的心。萱萱想嫁,就讓她嫁吧?!?/br> 關玉林急得跳起來。 裴象先:“老師莫急,先聽我說。學生今日去原二郎那里走了一趟,才知道原來七郎傷那般重,都是因為原二郎也不愿七郎娶小師妹?!?/br> 關玉林聞言大喜:“如此豈不正好?為師和原二郎都反對,萱萱當然嫁不了了……” 裴象先嘆息:“老師不讓小師妹嫁,難道想看萱萱以淚洗面么?學生聽說,死了的那位……關妙儀娘子,在被她父親許親前,便有一個情郎。但那位情郎家中出了事,關伯父嫌貧愛富,就將妙儀娘子許了原二郎。 “學生這兩日在想,妙儀娘子青春貌美,怎會好端端地出去見什么馬賊?明明我們萱萱就不亂跑,為何妙儀娘子要那般? “許是她不想活了。與其痛失所愛,混沌一生,不如早些死了?!?/br> 關玉林聽得臉色發(fā)白,他驀地想到自己堂兄在女兒逝后的憔悴,若萱萱也那樣……自己活著還有什么趣兒? 裴象先諄諄善誘:“老師再想想師母。老師與師母鶼鰈情深,師母去后,老師一度傷心欲絕想隨師母一起去。老師經(jīng)歷如此,為何不能理解如今的小師妹和原七郎呢?” 關玉林不可思議,但聲音已經(jīng)發(fā)虛:“不能吧?萱萱和原家那小子,認識有一個月么?這就情深似海了?這就非他不可了?” 裴象先搖頭。 他斯文的面容上,浮起一絲無奈的笑。他道:“并非如此。此次來涼州,學生一直在觀察小師妹。學生確定一件事——小師妹根本不懂何謂情愛。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