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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覺得刺眼的狠。那光像是能直接刺到他的腦子里。他想起了地上那些血rou殘肢都是怎么來的了。無言地盯著自己滿是血污的雙手,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要把它們剁下來,好像這樣就可以否認自己做下的事。他凝視著它們良久良久,沒有真的剁下來,卻把臉埋了進去,無助絕望地哭泣,破碎的聲音從指縫里漏出來,嘶啞的,哽塞的——為什么。我什么都沒做錯。為什么要逼我到這一步。為什么要逼我,犯下殺人的罪。為什么要逼我犯下這樣大規(guī)模,這樣殘忍的罪。軍隊不知道什么時候到的,大批人全副武裝,仿佛里面藏著的不是任人擺布的實驗對象,而是被附身的惡魔。可他們到的時候,除了滿地狼藉,卻看到了一個無措的男人,傷心欲絕,仿佛是不小心惹怒了母親,被母親冷處理的孩童。哪怕是見慣大風大浪,腥風血雨的士兵,此時此刻也不知道究竟該嫌惡,還是該同情。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抓住了他。上級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了。未知的試劑引發(fā)了未知的反應,這樣危險而失敗的實驗,不能再繼續(xù),至于實驗對象,自然是清除掉。說得這樣格式化,可執(zhí)行卻沒有誰自告奮勇——他們都看過那個場景,他們都知道那是一個人,哪怕是犯了那樣大而殘酷的錯,可誰都知道,在犯錯之前,那個人承受的是什么樣的待遇。但他們是士兵。最后上級派了一個排的士兵前去處理。再度打開封閉了許久的實驗室,空蕩蕩的房間里,坐著那個人,藍眸從黑暗里看向他們,仿佛像野獸一樣能發(fā)出光來。外頭的光線打在那人的臉上,士兵們都發(fā)現他不一樣了。不再無措,不再迷茫,不再絕望,或許有一絲慍怒隱藏其中,但那勾起的嘴角,似乎表明他剛想通了一個特別大的難題。“你們終于來了?!彼酒饋?,踱步到他們面前,“總算可以找找破綻了?!彼f著,隨手揭下了領頭士兵的面罩,表情卻凝滯住了。“我們奉命來進行清除?!笔勘矝]有阻止他,甚至對“實驗對象”進行解釋。“看來破綻就是你了?!彼幊脸恋卣f,不見半絲喜色。“對不起了?!笔勘e起武器,卻被對方幾個拆招,一個翻手,武器便落到敵人的手里,抵住自己的胸口。“異卓?!彼灸?,“好啊,竟然拿他來作破綻,好得很,好得很?!毖赞o之間,仿佛與某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后面的士兵見排長被抓,一擁而上,將兩人團團圍住,但沒有輕舉妄動。“別動,你們先退下。”排長一點懼意都沒有,反而強令手下退去,隨后臉色輕松地搖了搖頭,“好容易我效率比你高,想著來救你,沒想到待遇這么差。”“嗯?”司涅并沒有放下槍。“喂,你別把手抵在我胸膛上,真的快被你戳出洞來了。是不是我你還認不出來?我就在你旁邊,你醒醒,放開我?!?/br>“當年的排長不是你?!?/br>“肯定不是我啊,這是幻境,又不是現實,你都懂得說當年,過去多久了。要真是當年,你還沒變成這樣,還長著我的臉呢?!蹦疆愖看竽粗钢噶酥概赃叺溺R子。司涅轉頭一看,果然,是他容貌變后的模樣。“可以放手了沒?”他一直把槍說成是手。司涅看了看明明白白握在手里的槍,他的手離慕異卓還遠著呢。不過要是做夢了,倒不是沒有夢游的可能,可他已經試過太多次了,無法憑借意志力醒過來。“夢境一直沒有自相矛盾的地方,除了我們。我們兩人之間,一定有一個是破綻?!彼灸f道。“是啊,你唄。”慕異卓翻了個白眼,“你磨蹭了太久了,那門有時間限制,快點解決了然后出去?!?/br>“解決?怎么解決?你怎么醒來的?又是怎么到我這里來的?”“還能怎么逃出來?破綻在哪里,就往哪里使勁唄?!蹦疆愖勘梢曀檬种噶酥缸约旱男靥?,“往這里開一槍,啥噩夢都得醒了?!?/br>“自殺?”司涅瞇起眼睛。“又不是真的自殺,只不過是讓夢境崩潰而已?!?/br>司涅不再說話。“還磨蹭什么呢?快,門真的要消失了?!蹦疆愖拷辜钡卮叽?。“這個夢境剝奪了我作為喪尸的力量?!?/br>“???所以呢?”“所以如果我自殺后還不醒來,那我真的會死?!?/br>慕異卓愣住,“你不信我說的話?你怕我害你?”“如果我死了,身為人類的你也會死。”“拜托,你不會死的?!?/br>“但如果你也是夢境的一部分……”司涅作勢要扣動扳機。“嘶……靠,你的手,天,別再用力了,出血了已經!該死!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嗎!”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的司涅,難得地停下了動作。他該做什么判斷?槍口應該對準的是自己,還是眼前的這個慕異卓。究竟誰才是對的?他絕對不能死,他死了,異卓也會死。可要是這個異卓說的是真的,扳機一扣動,想必現實里他的心臟就會被掏出來。究竟什么才是現實,什么才是虛幻?賭,是一定要賭的。但是該押的是哪邊?☆、兩方抉擇5槍,響了。刀,落了。夢境土崩瓦解,司涅發(fā)現自己回到了飛船。他賭贏了。笑容還來不及在嘴邊綻放,便硬生生地枯萎了。他也輸了。勸他自殺的“慕異卓”,的確是夢境的破綻,他說了七分的假話:要從夢境醒來不是靠自殺,現實里的慕異卓也沒有被制住。可剩下三分的話,的的確確是真的——司涅的手,穿透了慕異卓的胸膛,握住了他的心。慕異卓可以躲,但是沒有,他的眼神空洞一片,明顯還沉浸在夢境幻覺之中——“告訴我,生活在太平盛世,你開心嗎?”夢里,不久之前,慕異卓手執(zhí)水果刀,抵在“司涅”的脖子上。對方反問:“為什么不?”不知為何,心底有種篤定的直覺,只要他愿意信這是真的,這就是真的。他的司涅,終于可以開開心心,不帶任何苦痛的記憶,在太平盛世里平安終老。他們本就是同一人,如果以他的消失,能換回另一個的幸福,可以的吧?可以的。他緩緩放下了刀。心忽然很痛。仿佛有人要生生將它掏出來。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游離在整個世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