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人下車他還要先下去，等人下完了再擠上來。后來實在折騰煩了，就索性提前下了兩站地，走著過去。

面試的過程比自己想象中簡單，雖然這是家日式餐廳，但聽說老板是個地道的美國人，餐廳是為了他一個日本小情兒開的。大概保持了美國對隱私權(quán)的尊重，畢竟在美國正規(guī)面試求職時，為了預(yù)防“歧視”的發(fā)生，除了明文規(guī)定的職業(yè)和崗位外，一般按法律規(guī)定是不允許詢問求職者的一些過于涉及隱私的問題的。所以面試的過程到?jīng)]有想象中那么難以忍受，而且對方新店開張著急用人，也不是什么顯赫職位，所以當(dāng)即就同意錄用雷霆。主管讓他第二天過來參加一個正式工作前的短期培訓(xùn)，主要是學(xué)一些簡單的餐飲服務(wù)禮儀和背一些日文菜單。

小麥回來后雷霆跟他說了自己的事，弄的小麥挺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沒幫上忙。雷霆說店里的宿舍還沒安排好，可能還要打攪幾天，小麥忙說沒事，住多久都無所謂，反正自己一個人。

這話說完第二天，雷霆剛從店里回來，就被等在小麥家樓下的沈云謙堵了個正著。

“你來干什么？”

對沈云謙的到來，雷霆問的是你來干什么，而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可見他對沈云謙的能力還是有著正確的認(rèn)知的。只是積蓄了八年的惱恨，實在沒法輕而易舉就放下來給他好臉色。

“我媽要回B市了，這次是特意為你來X市的，她要見見你才能安心回去?！?/br>
沈云謙依舊平和，說完這話就紳士的拉開了副駕駛這邊的車門，沒有一點催促的意思，但也沒給雷霆拒絕的機會，就這么靜靜的等著。

雷霆瞪了沈云謙一會兒，想了想出來三四天了，姑姑又不是清閑之身，畢竟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為自己耽誤了正事，回去那邊怕是姑父臉色也不好看。

索性一抬腿上了車，自己的姑姑，說到底也沒什么不敢見的。

車行的路線，多少尚保留著童年的記憶。還是爺爺?shù)睦险樱缒暝跔敔斶€小的時候這地是屬于貼近城根的近郊，隨著城市的不斷擴大發(fā)展，這里變成了城中村。其實早有開發(fā)商看中了這塊地皮，但因為這村子不小，位置又好，拆遷補償?shù)氖乱恢眳f(xié)商不好，先后來了幾撥人都沒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現(xiàn)在家家都把房子翻修成了幾層的小樓，倒也自成一景。

六歲那年跟爺爺一塊回到這，爺爺就把原先的四間平房拆了蓋成了三層的小樓，精裝了之后倒像模像樣的有點小別墅的架勢。人老了念舊，爺爺對這落葉歸根地方可是愛得不得了，當(dāng)初爸媽說給爺爺換個各方面配套設(shè)施都好些的高檔別墅區(qū)，倔強了一輩子的老頭兒抵死不干，父母才索性作罷的。

宅子有獨立的前后兩個院子，前面的面積稍小，但輕松停兩輛車還是不成問題的，鋪了一色的青磚，看著古樸中帶著沉穩(wěn)。后面的算是個園子，老爺子當(dāng)年活著的時候，雖然摸了一輩子槍桿子，老了老了到愿意侍候起花花草草來了，就是養(yǎng)不好，雷霆記得就沒見開過花。

沈云謙的車開到院門外按了兩下喇叭，就有人從里面把門打開了。

車開進(jìn)去，雷霆立刻就跳了下來，他看到開門的是誰了。

“程姨！”

一把將比上個月去探監(jiān)時又圓了一圈的乳母抱了個滿懷，雷霆把已經(jīng)往六十上數(shù)的老太太給摟了個死緊。

“霆霆……嗚嗚嗚……”

程姨帶著點青衣的唱腔二話沒說先極有韻律的哭了起來，雷霆忙拉開點距離幫老太太擦眼淚。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雷霆記得自己庭審宣判那天，程姨在旁聽席上也是哭的不能自已，想到這，酸酸的心情還多少透出了點甜，至少這是真正關(guān)心他的人。

“看我，光顧著哭了，我廚房還燉著菜呢！”程姨拉起圍裙的一角擦了擦眼淚“快進(jìn)去，你姑姑等著呢?！?/br>
沈云謙一直微笑著在旁邊等著，看不出有絲毫的不耐煩，總之紳士的無可挑剔。

進(jìn)得客廳，雷素瓊正在通電話，用眼神示意雷霆先坐。雷霆在沙發(fā)上坐下，隱隱聽得姑姑說機票訂了明天的，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如何如何的。想來是B市的工作問題要她急著趕回去，沈云謙倒是沒有騙自己，不免有點后悔自己那天不肯回來的任性。

雷素瓊掛了電話，轉(zhuǎn)過身看著雷霆時，臉色就沉了下來。

“姑姑?！?/br>
雷霆叫了一聲，覺得挺慚愧的。姑姑待他真的不錯，以姑姑的身份，其實來去多有不便，但姑姑每年都要低調(diào)的去監(jiān)獄看他一趟，可見對他的重視。

“怎么你還記得姑姑么？”年過五旬的雷素瓊出身軍人家庭，嫁入的也是軍人家庭，行事做派很有點軍人的氣質(zhì)，不茍言笑的時候嚴(yán)肅的有點瘆人。

“姑姑……我錯了……”雷霆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沈云謙是沈云謙，他不該連姑姑一起躲的。

“你這孩子?！?/br>
見雷霆低了頭，雷素瓊目光緩和下來?？蠢做@樣，她是真的心疼，他們雷家就雷霆這一條根獨苗，好好的前途弄成這樣子，自己都覺得對不起死去的父母和兄嫂。

當(dāng)初那件事情，作證的是自己兒子，死者又是自己公公老同僚的親孫子，兩家明里沒說什么，暗里算是撕破了臉。那家是一心要弄死雷霆償命的，最后好歹妥協(xié)了個誤殺，又尋了個打架的名目多加了雷霆兩年刑期才算勉強了結(jié)。

為保不保雷霆的事情，自己更是差點發(fā)生家變，要不是考慮到彼此的身份地位，搞不好早離了。直到公公近年去世，她和老公才逐漸從冷戰(zhàn)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

可這孩子一出來，居然不肯回家見自己，叫她怎么能不氣。

“媽，飯好了，有什么吃了飯再說吧?！?/br>
沈云謙開了瓶酒，給大家都斟上，舉杯提議給雷霆接風(fēng)。

有姑姑在場，雷霆也不好做的太難看讓姑姑看出來，勉強的碰了碰沈云謙的杯子。

沈云謙仿佛看不出雷霆的勉強，依舊笑的云淡風(fēng)輕，也不多話，只是聽母親和雷霆閑話家常。

后來說到雷霆現(xiàn)在的住處，雷霆說借住在朋友家里，雷素瓊立刻拍下了筷子。

“搬回來，這里是你家，你不回家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雷霆不回來，是因為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