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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漆黑的眸中卻短暫地晃了晃。方懷看見了?他沉默許久,低低地道:“嗯?!?/br>與此同時,他握著素描本的手指蜷了蜷,把本子往后掩去。這一個本子里全部都是……不能讓他看見。“我可以看看嗎?”方懷忽然問。也許是最近和葉于淵相處變多,方懷有時候會把那一套禮貌禮節(jié)什么的忘記,他把葉于淵當(dāng)成了很熟悉的朋友。他說完才意識到不合適,說:“抱歉,我隨口問的,你不愿意也沒關(guān)系?!?/br>葉于淵唇角微抿,手收緊了些。他垂著眼眸看方懷,少年的眼睛很干凈,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模樣,心無芥蒂地看他,的確是把他當(dāng)成了很親切的長輩或者朋友。他沉默了許久,才有些艱難道:“以后……合適的時候,給你看?!?/br>雖然,‘合適的時候’可能永遠(yuǎn)也不會來。在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事情都能決策果斷一擊即中的人,在這一刻罕見地懦弱了起來,他不敢說,他害怕那個結(jié)果。他現(xiàn)在擁有的很少,但至少比起一無所有要好得多。方懷聽完有些沮喪,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葉于淵的確并不是那種知無不言的關(guān)系,但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并沒有為此苦惱很久。“去吃點東西,”葉于淵掩飾性地移開視線,看了一眼表,“還有十五分鐘?!?/br>“我還想問一件事,”方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以嗎?”兩人對視半晌,最后還是葉于淵妥協(xié)了。他似乎不著痕跡地低嘆了一聲,問:“什么?”“你喜歡的人,她是什么樣的?”“……”“他,”葉于淵看著方懷好奇的眼神,唇角微抿了抿,沉默了許久才道,“很好。”他不善言辭,的確描述不出來。“哪里好?”方懷并沒有嫌棄答案敷衍。“全部?!?/br>這一次他回答的很快。方懷看著他,心里想,葉于淵的確很喜歡那個人。不是輕描淡寫的喜歡,那一份情緒很鄭重、很小心翼翼,僅僅是在嘴邊說一兩句,他的眼神都是軟到不可思議的。方懷先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件事,很快,又嘗試著將自己的情緒帶入——窩在墻根的貓咪忽然拖長嗓子‘喵’了一聲。下一秒,就在兩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同時,那只黃色貍花野貓忽然躍起來,一口咬住葉于淵手里的素描本!這個變故來的猝不及防。葉于淵恰好在走神,當(dāng)然本子沒被野貓叼走,卻被這一下撞到了地上,正好攤開在方懷的腳邊,被風(fēng)刮著翻開到其中的某一頁。那一頁上的少年正在午睡,陽光從窗戶邊沿斜斜投射進(jìn)來,并沒有很露骨,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隱藏在畫面的每一寸細(xì)節(jié)里。不要說方懷,就是旁人但凡掃上一眼,都能把畫者卑劣的心思窺探的一清二楚。葉于淵呼吸停滯了,片刻后,看著那只貓的眼神立刻就涼了下來。野貓‘喵’了一聲,抖了抖,夾起尾巴跑了。所幸方懷還沒有低頭看。“怎么了?”方懷一怔。他剛剛正在思考問題,原本是看著葉于淵的,此時才順著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要往自己身側(cè)看。葉于淵手指尖微微發(fā)涼,指節(jié)都蒼白了。他唇角抿的很緊,就在方懷視線觸及素描本的前一秒——高大沉默的男人忽地俯身,一手覆住少年的雙眼:“別看?!?/br>風(fēng)聲驟停。午后的小城市很安靜,夏末的風(fēng)夾雜著水汽一點點涌進(jìn)鼻腔,一切喧囂嘈雜的人聲車馬聲忽然被隔絕在外。這個姿勢兩人靠的近極了,遠(yuǎn)遠(yuǎn)看去,甚至有點像是在擁吻。方懷能聞到葉于淵身上很淡的味道,近似雪松微涼的氣息,但并不顯得涼薄,很好聞。葉于淵的聲音低極了,嗓音都是緊的。溫?zé)岬耐孪㈦S著聲音噴灑在方懷耳邊,方懷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間心里泛上些新奇、微微酥麻的感覺,像是小石子被投進(jìn)湖面,激起些漣漪后很快隱沒無蹤。男人寬闊修長的手仍然覆在他眼上,掌心的溫度幾乎有些燙。少年的眼睛被遮住,只露出從鼻尖到嘴唇、一截白皙的下頜。他還沒長開,下頜弧度仍然是介于少年與青年的青澀模樣,唇角天生微翹著,英俊又干凈。因為猝不及防,蝶翼似的眼睫輕顫了顫,從葉于淵掌心掃過。葉于淵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漆黑的眸子凝著,每一次呼吸都壓抑著。他的另一只手蜷得很緊,那個素描本正攤開在腳邊,只要他的手移開,方懷便能夠看得一清二楚。但這并不是他緊張的主要原因。方懷不明所以,忍不住問:“……怎么了?”他還不清楚狀況,甚至以為葉于淵在捉弄他、或者在跟他玩什么游戲。不過葉于淵是會這么做的人嗎?葉于淵沒說話。小城市的風(fēng)聲一點點喧嚷起來,從每一個角落灌進(jìn)來,但他心里卻很安靜,只能聽見身前少年淺淺的呼吸。很輕,每一下都像羽毛。方懷被遮住了視線,什么也看不見。如同油畫般湛藍(lán)的天幕在屋檐外大片鋪開,白色翅膀的鳥兒停在檐下,翅膀被風(fēng)掠起,潮氣與水汽隨著風(fēng)同時涌進(jìn)來。夏天快要到尾巴了,蟬鳴聲也一點點弱了下去。他們像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角落,被屋檐投下的陰影籠罩著,一切很遠(yuǎn)的東西都與此無關(guān)。葉于淵的呼吸壓抑著,卻仍慢慢急促起來。他一時在心里覺得自己卑劣、諷刺自己無恥,但一時又無法克制住情緒的肆意生長,理智與感性互相制衡,至今也不知道究竟誰占了上風(fēng)。少年安靜地立在那里。他實在是弄不清狀況,忍不住眨了眨眼,眼睫自葉于淵覆蓋著他眼睛的右手掌心輕輕掃過:“……葉于淵?你能——”下一秒,他的話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