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

從之前紅毯之后，方懷有好久沒露臉了。他雖然每天會發(fā)微博，石斐然偶爾幫他發(fā)些照片上去，但和粉絲的互動還是太少了，維持一定的熱度還是要的。

石斐然這么說，也有勸方懷轉(zhuǎn)換一下心情的意思——方懷把自己逼的太緊，也許和粉絲聊聊天會好一點。也不是什么正式的營業(yè)直播，就是和粉絲說會兒話，石斐然自己會在一邊盯著、有房管控評，不至于出大錯。

他又耐心地與方懷解釋了一下什么是直播。

方懷點頭：“可以。”

他嘴里咬著一片面包，眼神一看就在走神，三下兩下吃完面包后又坐回了桌邊、拿起筆，三分鐘后又扔了一個紙團(tuán)進(jìn)垃圾桶。

石斐然：“……”

半小時后，方懷不大熟練地架好手機(jī)，打開了直播。這是方懷的第一次直播，也并沒有提前通知，但很快也涌進(jìn)來了好幾千人，人數(shù)還在不斷上升。

【是崽崽嗎？真的崽？！啊啊啊啊我死了，崽崽離我好近，瘋狂吸。】

【崽崽你瘦了qaq最近太累了嗎？你給自己放個假好不好啊?！?/br>
【懷懷最近在寫歌嗎？看到后面的鋼琴啦?！?/br>
【純素顏無濾鏡啊，崽崽你太實誠了吧？但是該死的好看嗚嗚，我吹爆。時差黨這次熬夜值了?！?/br>
方懷對‘直播’完全不熟悉，很費力地分辨了那些閃過去的一行行字，認(rèn)真地回答道：

“在寫歌，不在家里?！?/br>
“熬夜？不要太晚睡了，晚安?！?/br>
“我彈給你們聽?！?/br>
有粉絲要求他彈鋼琴，方懷便順手彈了一段。大家對靈感的事情絕口不提。

忽然，又幾條彈幕劃過——

【彈得真難聽，明明寫不出歌還硬賴著的名額，實名嘔吐。蹭熱度也麻煩要點臉吧？】

【求求林升云清醒一點，趕緊把這位花瓶換掉好嗎？請方懷滾出謝謝】

那個id很快被封號，粉絲怒火中燒，卻不好直接在彈幕里開撕，只能壓著怒氣心照不宣地刷彈幕把那條蓋過去。心卻愈發(fā)高懸起來。

這次直播很快結(jié)束。

方懷按滅了手機(jī)屏幕，許多觀眾也一點點退出了直播間，人數(shù)減少下來。有人不遠(yuǎn)退出，就掛著直播間去做別的事情，最后人數(shù)維持在了一百左右的數(shù)目。

這一百個人有的去睡覺，有的工作，過半個小時后回來一看……聽見了鋼琴聲。

方懷只是滅了屏幕，沒有徹底關(guān)掉直播！

另一邊。

方懷放下了筆，向后靠近椅背里，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他看著劇本，又看了看自己撕下來的臺歷——上面的一行半，是他之前在一瞬間靈感迸濺時寫出來的，那一行半過于精巧，以至于現(xiàn)在寫什么都像狗尾續(xù)貂。

現(xiàn)在是下午五點。

從昨晚凌晨三點到現(xiàn)在，不算參觀劇組和吃飯、直播的時間，也過去了整整二十個小時。雨停了，夏末蟬鳴聲一點點微弱，風(fēng)扇呼啦啦轉(zhuǎn)著，他的紙上仍然一片空白。

二十個小時，而從靈感驟然消失的那一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一個星期。

按下去的鋼琴按鍵，和蟬鳴混雜在一起，聽起來也刺耳無比。

留在直播間的那一百個人，心照不宣地誰都沒把這件事情擴(kuò)散開，時不時滑過幾句彈幕。

【你們誰聯(lián)系的上石斐然？提醒一下崽崽吧】

【好心疼我的崽，一直在寫嗎？其實我覺得有幾次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要求太高了?！?/br>
【……】

方懷握著筆，過了兩秒，又放開。

他合上了鋼琴蓋。

“我寫不出來了，我沒有靈感?！?/br>
他一瞬間有點沮喪地想要妥協(xié)。

真的寫不出來，每一個音符像是完全失控了、不聽使喚，全都不對。

靈感的來源是什么？充沛的感情，靈光一現(xiàn)的思索，對生活永無止境的愛意。

他像是有那個小零件壞掉了，導(dǎo)致整個機(jī)器都無法運轉(zhuǎn)。

多日以來的疲憊與煩躁逐漸升騰。

方懷看著天花板，過了半分鐘，忽然走到鋼琴邊打開琴蓋。

是。

他按下的第一個鍵就是最高潮部分，情緒直接從巔峰交織著往上攀升，像是驟然降臨的暴雨與海嘯，激烈的音符一瞬間席卷了一整個狹小的室內(nèi)！

上一秒還在夏日融融的安靜傍晚，下一秒直接置身于翻滾上涌的暴風(fēng)中心，讓聽者都不由為之戰(zhàn)栗。

方懷從來不跟任何人抱怨任何事情，音樂是他唯一的傾訴途徑。

所以這是一場發(fā)泄。

他按著琴鍵的手指用了力，每一下都落得滿當(dāng)，剛剛還時不時劃過的彈幕一瞬間都安靜了。掛在直播間里的一百個人，有二三十個在認(rèn)真的聽，一瞬間全都被扯進(jìn)了那一陣旋渦中。

……太有張力了。

逆境，不順。當(dāng)方懷在彈這首時，和以往比起來，分明多了些什么。

【啊啊啊啊啊】

【有人錄音了嗎？我覺得這個命運交響曲有點迷之韻味……】

一曲終了，方懷合上琴蓋。

大腦仍然空白，暮色將晚，什么色澤與音符也沒有。

他輕輕呼了口氣。

——繼續(xù)寫吧。

他走到桌邊，再次握起了筆。這次卻沒急著落筆，他以往都太急了，寫了一段又一段，逼著自己不停往前趕，卻越走越后退。

充沛的感情，靈光一現(xiàn)的思索，對生活永無止境的愛意。

方懷在心里咀嚼了一遍這幾句話。

靈感……

上一次靈感迸發(fā)，是什么時候？

他原本以為那是個巧合。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雨，暮色漸沉，很快天就要黑了，但方懷忽然有種預(yù)感，今天的星星會很漂亮。

他很想……很想去看。

他打開手機(jī)，翻出一個號碼，食指在撥號鍵上久久停滯。

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方懷拿上鑰匙走到門邊，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掩上門。這個時間是飯點，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