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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烈也不是一無所知。 他聽說外面都覺得父王身體要不行了,而且,都覺得這么一來,大兄赤木勃最可能成為下一任津王。 他問過父王身子骨如何,對方說沒問題。但都烈不敢全信:父王那樣的人,就算是真的有了毛病,也不會承認(rèn)的。 ……或許,父王是真的要不行了? 他怏怏不樂,一方面是擔(dān)心父親,另一方面,卻是對自己未來的擔(dān)憂。 ‘大兄?jǐn)?shù)次辱罵我,還曾奪走我的一個(gè)妾。他成為了下一任王,我的日子必然不好過?!髅鞲竿踉f,他屬意我來接任。若不是父王現(xiàn)在身體不佳,明明就該是我才對。’ 都烈心中郁郁,煩悶之時(shí),忽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gè)奴隸跪在他腳邊,是他挺喜歡的一個(gè)馬奴,馬養(yǎng)得非常好。 “你有事?”都烈這會兒心情不佳,沒好氣地問了一聲。 若不是這個(gè)馬奴還比較和他心意,早一腳踹過去了。 “王子殿下,聽聞這幾日從宿朝來了一支商隊(duì),帶來了一種新的酒,在集市上交易,十分熱鬧。奴看您心情不虞,不如去集市散散心,也嘗嘗這種新酒?” 都烈聞言,果然來了興趣。 他施舍般用腳踢了踢馬奴的背:“去牽我的阿克占,隨我去集市看看!” “是。”馬奴畢恭畢敬牽了名叫阿克占的駿馬出來,和都烈一起去了集上。 靠近的時(shí)候,便看到一眾人圍在那里,有弦樂和嗩吶的聲音傳來,十分喜慶。也有人敲著鑼給伴奏。 都烈心情好了不少,看人多了,便翻身下馬,往人群當(dāng)中走去。 走得近了,果然看到一個(gè)攤子上擺著一壇壇的酒,攤子周圍圍著的人是最多的。 有個(gè)模樣俊俏的草原女郎穿著短打,扎著烏油油的大辮子,從壇子里斟出一碗酒,高高舉起讓眾人聞:“……這酒是宿人釀的,即使是在宿人那里也是大官才能享用!整個(gè)草原,就只有我家有,諸位好漢猛士聞一聞就知道了!” “好香的酒!” “這味道,聞著就醉了!” 不少人嘖嘖稱奇,眼饞地看著那姑娘手里的碗。 有問價(jià)格的:“這酒多少一壇?” “若是論銀子,十兩不二價(jià)?!蹦枪媚锏?。 看客唬了一跳:“你這搶啊?十兩!” “十兩的酒?這么一壇,別家也才八百文!你這貴了不止十倍!” “怎地?”姑娘嘴皮子利落,叭叭說了一通,“十兩貴不貴也得看是什么樣的酒。我們這酒,你滿草原找不出第二家!聽聞幾百年前有個(gè)詩人說金樽清酒斗十千。那不就是十兩?他那酒十兩,我這酒也十兩,哪里貴?” 她說話都不打磕巴的,好一通大道理說下來,之前嫌貴的覺得哪里不對,又回不上話來。 都烈混在人群里,禁不住笑了,側(cè)頭對馬奴道:“這姑娘有點(diǎn)意思?!?/br> “您若是喜歡,我替您探探去?!瘪R奴挺有眼力見,看他對人有點(diǎn)興趣,立刻就道。 結(jié)果都烈擺擺手:“不過是看她會做買賣罷了,不用多事?!?/br> 他正想湊近看看那酒值不值得來一壇,就聽到一個(gè)熟悉的豪邁聲音:“你這小娘子真會說話,一壇酒比別人貴十倍,倒叫你說的像是理所當(dāng)然。” 都烈的臉色猛地沉下去。 這聲音,赫然是赤木勃! 在他沒看到的地方,他身后恭恭敬敬的馬奴與那頭隨赤木勃走來的一個(gè)行商交換了一個(gè)眼色。 “殿下若是心里不爽快,我們不如先去旁的攤子……” “我難道怕了他不成?”都烈怒道,駁回了馬奴的建議。 他看著高大健碩的赤木勃走近,對賣酒的姑娘調(diào)笑了幾句。 那姑娘是商人家出身,又是狄人,與宿朝女子不同,不如何害羞,反而大大方方應(yīng)對回去,不卑不亢。 赤木勃最終哈哈大笑買了五壇酒走,正要叫他的奴隸拿錢出來,他身側(cè)相貌看著是宿人的一個(gè)男子,面露諂媚,主動替他遞了銀錢。 “你倒殷勤?!背嗄静沉四撬蕹艘谎?,很不以為意的模樣。 對方賠笑道:“殿下是王子之尊,又是未來大津之主,小的這一點(diǎn)孝敬,您肯收是您愿意賞臉?!?/br> ……大津之主。 都烈的手猛地攥成了拳頭。 那宿朝人還在繼續(xù):“您若是喜歡好酒,小的回去宿朝必然替您好生搜羅,給您運(yùn)來。只盼今后您繼任,這大津與宿的榷場,還有我陜北于家一席之地。” ……繼任。 都烈感到呼吸困難,每一口空氣都活像是一團(tuán)火炭,撕心裂肺地?zé)邸?/br> 眼前這個(gè)諂媚小人,顯然已經(jīng)把赤木勃當(dāng)做了未來的津王,所以奉上金銀,曲意逢迎,希望他能給他的家族一些照拂。 ‘……誰說他赤木勃,就是未來大津的王?’ 一股妒意與不忿在都烈的心頭火燒火燎。 他想起近日的流言,想起父王對自己的愛重,又想起被軟禁的阿其格大妃,古怪的憤怒和恨意油然而生: ‘那該是我的王位?!?/br> ‘你故意散布流言為自己造勢,不就是知道我才是父王屬意的下一任津王嗎?’ 他心里翻江倒海,而那頭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赤木勃輕蔑地瞥了一眼諂笑的商人:“我要什么你都給我搜羅?” 他忽然露出惡意的譏諷和貪婪來:“我最喜歡大宿的,還是女人。細(xì)皮嫩rou,柔媚無雙……你也給我弄來嗎?不如……你有meimei和女兒嗎?孝敬給我,我給你一年的榷場免稅?” 那宿朝人面色慘白,豆大的汗珠都從額頭落下來,卻還強(qiáng)撐著笑容,不敢惹怒赤木勃。 周圍的狄人哄然大笑,都當(dāng)他是個(gè)沒骨頭的小丑。 只有都烈身后的馬奴,悄然掩去眼底恨色,垂下眼睫時(shí),看到了那個(gè)宿朝商人緊緊掐著大腿、骨節(jié)猙獰的手。 “您……您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那軟弱的宿朝商人哆哆嗦嗦地賠笑,“您是未來的大津之主,就像是如今的大王一樣。您的父親擁有來自各個(gè)部落的美女佳人,到時(shí)候您也會擁有……” 他吞了口口水,膽戰(zhàn)心驚道:“比起宿朝,朱魯哈部落才以美人聞名,據(jù)說昔日的草原第一美人就出在朱魯哈部落。而您的父王是津王,便擁有了她。等您繼任,也可以享有草原最美的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小人,倒會說話。”赤木勃縱聲大笑,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被這個(gè)腳底爛泥一樣的小人物引著,思維飄向了何方,“等我繼位,我自然也能繼承父王的美人們!草原第一美人……” 他說到此處,忽然桀桀笑了起來: “草原第一美人,朱魯哈部落的明珠。那不是我親愛的小弟弟都烈的母親嗎?若非有了她那樣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