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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把它接過,沉甸甸的,捏起來也有彈性,應該裝了不少寫過的紙。 “這是什么?” “送別禮物。” 李白堅持問:“里面裝的什么?” 楊剪卻答:“你想拿它做什么都可以?!?/br> “……”李白盯牢那個數(shù)字,又驀地抬起臉來,“送別禮物。所以高杰死掉了,你還是要跟我說再見?!?/br> 楊剪拉好包鏈,把背包甩回肩膀,骨灰盒在里面顛出聲響,“我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 “真心話?!崩畎奏貜?,“你說看到我就……你說你不照鏡子了?!?/br> 楊剪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警車和消防車都來了,在這舊小區(qū)停滿車的窄路上艱難地挪移,他隱在黑暗中,與他們越來越遠,“給彼此留點回憶吧?!?/br> “但那個戴面具的呢?還沒完,真的還沒完!”李白不敢大叫只得跑上去追,“他剛才也上去了,他現(xiàn)在肯定已經跑了,誰知道他以后還會干什么壞事!” “你要不要我?guī)兔Α!甭曇粲滞蝗卉浵聛?,變成了央求?/br> 可楊剪不曾回頭的背影提醒了他,方才被判死刑的還有自己?;夭蝗チ?,后悔已經沒有用了,這不都是他自己說的嗎。 沒有重歸于好,也沒有亡命天涯。難道需要說理由嗎?楊剪是個天才,這依然是李白自己說的。楊剪只是在頭七,帶jiejie回來,看看仇人被框入“注定”之中的死。不要再走近了,免得血漿染臟鞋底。 根本不是回來低聲下氣,求和求饒,楊剪做得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他是不是也能被當作仇人?可是楊剪沒有這么做。 只不過是他自己,想不出給自己的一條通路罷了。 “……好,最后一件事,楊剪,”李白逼自己停步,不敢再亂想一分,他知道稍有動搖他都會再追上去,“不對,是三件?!?/br> 楊剪終究是停下步子,背包在他身后晃了晃,沉沉地垂住。喧囂被他們甩得更遠了,這路燈下一個路過的閑人都不見,只有他們自己。影子在地上一長一短,也碰不到一起。 他背對李白,等李白開口。 火還在他們身后,在半空中,熊熊蔓延著。秋夜孤清而燥熱。 “你要活著,對自己好,如果可以,讓我知道你在這么做。”李白慢慢地說,“你不需要找我,不需要看到我。我找你,我看到你,也不會讓你知道的。你不用擔心?!?/br> 楊剪微微偏過頭,沒有轉回來,李白可以看見他的側顴和下巴。 好像什么東西燒斷了,八成是窗簾,撲啦啦落地,又引得人群陣陣驚呼。嘩,嘩,十月了,風里卻被注入熱浪。擴音喇叭已經用上了,是警察在做疏散。 “別讓我放下你。別讓我釋懷。在心里也不要這么想?!崩畎子昧δ?,說出第二件事,“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會努力去猜去做的,所以……求求你,不要想這些?!?/br> 楊剪終究是回過頭來。 這個對視太疼了,看得人精疲力竭,但他們誰也沒有閉上眼睛。 “第三件,”李白背在身后的手已經相互摳破皮膚,他拔了拇指根上一根新長的倒刺,疼得發(fā)麻,這倒讓他的聲音不再像嗚咽,反而清楚了許多,“你試著再去找一個,愛你的人,你可以試著去愛她……不要害怕愛!你很好,別人很容易愛你,你只是以前比較倒霉,世界上還是正常人比較多,我這樣的,你肯定不會再碰上了!” 楊剪愣了一下,忽然開始笑,捏住鼻梁,笑得直把那塊紗布往上推。 “我說真的!”李白卻又一次哭得泣不成聲。 “你也去試試,”楊剪背過身子,很快就走遠了,“我也說真的!”最后這句已經模糊了。 李白看著他直到再也看不見,原地蹲下,死亡赤裸裸地平攤在背后,對他來說只是件小事,滅火行動大概已經開始了,圍觀居民被指揮著避開危險各回各家,此時也免不了有零散的人從他身邊路過,這才可怕。李白捂住臉,拼命把這場哭泣藏在手掌下,再不行就藏在膝蓋前。他哭得太多了,不想再哭了。他做不到。困惑極了,又有新問題纏上他,又是那些只有他自己會產生的疑問。為什么纏繞一生的咒語被他解開,如此輕巧,是不是突然變得他這么好說話,好甩脫,連楊剪都驚訝了。為什么他把所有以為自己做不到的都說完了,所有的惡都承認了,試圖去做一個正常的好人,他還是失去得徹徹底底。 為什么楊剪眼見仇人慘死,卻還是如一潭死水,不快樂。 又是為什么,他們兩個都要用“明天見”的口氣說永別。永別,真的是永別嗎,再也見不到了么。 楊剪明明是比氧氣更重要的。 是他唯一的。 他明明想過天長地久。 可能錯就出在這里吧。世上哪有那么多天長地久,只是曾經有過那么一段時間,他和楊剪一樣,在某些東西的庇護下活得輕松自在,并且由于不敢想象失去它后要如何應對,便告訴自己,它將永恒。 想明白這件事,好比被人照著肚子打了一悶拳,李白懷疑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無比想念自己的藥片,今晚他到底死了嗎?是與否好像也無關緊要了。眼淚徹底打濕臉和脖子,又打在牛皮紙上,洇透墨水,他慌慌張張擦抹,越擦越臟,接著手一抖,信封直接掉在地上,封口處貼久了的膠水直接裂開,口子一大,幾張紙被吐了出來。 送別禮物。 李白連忙捂住,環(huán)顧四下無人,他才跪上信封,挪開五指,只去看那一角。好像是圖紙一類的東西,字跡潦草,卻能看出是楊剪寫的。就在那個角落,標注著兩行字: 電路Ⅵ-神龕-自動感應 2007.6.11 第46章最糟糕的情人 “也沒有啦,只是看得出來,他很缺錢,但他真正在意的好像又不是這件事,”李漓放下茶杯,把散落的碎發(fā)別到耳后,順手撥了撥那只月牙形的耳環(huán),“我身邊沒有這樣的男人,就算有缺錢的,也要裝作闊綽的樣子來追求我,所以我就覺得……他很特別?大概是這樣的原因吧。” 見李白不語,她又笑了笑:“你不相信?那些男人的電話號碼我可以列一串哦?!?/br> 李白的指尖停在一條棕黑色裂隙上,茶水已經磨干,他也沒有再蘸新的,繼續(xù)在這原木桌面寫寫畫畫。撩起眼皮,他不輕不重地望過去:“可你不是喜歡女的嗎?” 細眉挑起,李漓小聲“啊”了一下,不過那點詫異很快就淡退了,“其實這也是我今天找你過來想說的事情之一,剛還沒想好怎么開口?!彼崛岬貜澠鹈佳?,“要說清楚可不容易,再跟我點時間好嗎?我們先聊聊你剛剛氣喘吁吁跑過來——是剛剛去了警察局?” “嗯?!崩畎椎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