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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睏罴魶]有猶豫。 “好吧?!崩畎c了點頭,其實對于在哪里待著,他沒什么所謂,但如果可以逃往月球,或是什么人類已經滅絕的地方,那他一定會堅持。 “逃跑是永無止境的,”楊剪這樣說,仍未抬頭,卻仿佛看懂了他的困惑,“就像現(xiàn)在我們全都在這兒,跑了十萬八千里,但過去帶來的影響一點也沒有掉。除非你把根源殺了,不然它永遠能找到你?!?/br> “那我們殺了高杰?!崩畎酌摽诙觥?/br> 他看到后視鏡里司機戒備的眼神,也聽到楊剪的兩聲笑。 “或者我們報警,把他干的那些事調查清楚,全都公之于眾,”李白頓了頓,“我就是在想,不會一點辦法也沒有的?!?/br> “你想的這些我全都想過。也的確不是沒有辦法,”楊剪閉上眼,他的放松來得太快,好像難過都消解了,卻沒有給李白提問的機會,繼續(xù)說道,“我高考完那天高杰拉著我姐和我喝酒,說像我這樣的家伙還上什么大學,直接到他手下給他賣命好了,還說這些年在我們倆身上至少花了一百萬,是我們欠他的。當時我覺得他獅子大開口,給他敬酒的時候感覺生不如死。但后來我酒醒之后突然懂了,欠一百萬,我還上不就兩清了?還得感謝他點醒了我?!?/br> “還錢他就不會sao擾了嗎?”李白簡直不敢相信,一百萬……好一個天文數(shù)字!還十有八九是白搭。他覺得楊剪現(xiàn)在也沒有酒醒。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我們花了他的錢才活到今天,該還,這是事實,”楊剪說,“他欠我姐的也該還,這也是事實。一百萬只是個虛數(shù),但如果我有,我可以交給高杰說謝謝你以后放過我們吧,也可以花這筆錢把他告倒,或者雇一個人把他對我姐做過的全都在他身上做一遍,然后殺了他,選什么就變成了我的自由?!?/br> 李白似懂非懂:“所以,賺錢是最重要的?” “錢也是個抽象概念,比起武器它更像堡壘,或者途徑,會幫人自動過濾掉很多麻煩,好比那些有幾萬大軍的家族也不用天天出兵去跟地痞流氓打仗,”楊剪難得耐心地解釋,“古代的兵,現(xiàn)在的知識、金錢,都只是直接反應社會地位的代表物而已,有了還手的能力,別人當然會把你也當個人看。” “但如果別人不把我當人看,我仍然是人啊。” “只有自己承認是沒有意義的?!?/br> 李白仍有困惑,他常常覺得自己是灰塵,也很少覺得做粒灰塵有什么不好,挨了欺負,他跑掉就行了,總有容得下他的地方,他安全地保持普通,不必被任何人注意。但楊剪顯然不這么認為,楊剪所說的“自由”,似乎也和他認為自己已經擁有的存在偏差。是因為他還沒體味過楊剪嘗過的絕望嗎?那,灰塵堆里會飛出鳳凰嗎? 這些也不是多么重要。 李白在潮濕的椅墊上挪動手掌,他知道無需幾寸,他就能碰到楊剪的溫度,那只儲存舊傷的右手。這就夠了。它大概一直是有力的,從未灰心喪氣。那某一天,它會否變成燃燒的翅羽?無數(shù)灰塵也化成橘紅的火星,被它騰空,繞它飛舞。 “所以,哥,我們以后就更要省著用錢,”指尖相觸時,李白輕聲說,“現(xiàn)在已經很窮了,離變成富人還有好遠?!?/br> “一味省錢是沒用的,半死不活到六十歲才把錢攢夠,一輩子也就那么過去了,”楊剪卻陳述道,“賺一筆大的比較實際。我要在二十五歲前完成這件事?!?/br> 李白側目看向他那條閉目時仍然上挑的眼尾。 幾乎是同時,楊剪把眼睫抬了起來,也那么目不轉睛地看向他。方才那些滔天的恨意,那些不得不喊出來的痛苦,好像全都在某個剎那消失了,這雙眼中只剩一種趨于縝密的平靜,閃電的鋒利也看不見了,李白的腦海浮現(xiàn)出荒漠之中,被流沙打磨的寶石。 他屏住呼吸,一時間無法再懷疑方才所說的目標是否遙不可及,只是覺得這樣說話的楊剪很帥,很好看。是輕狂?是理想主義?總之那種坦然的篤定太吸引人,李白甚至認為,這是極其難得的傾訴,楊剪緘口封存太久,他就是第一個被相信的。而從前楊剪晝夜不停悶聲做事的辛苦被他看在眼中,此時也落到了實處。那么就算是癡迷的夢境,李白也要跟著一起去相信了。 過了幾秒,他就覺得這件事的確可以做到,如果是楊剪的話。 然后他說:“我也可以賺錢,有我的話,你還能更早一點?!?/br> 楊剪卻又笑了起來,托起他的下巴,拇指摸摸他半干的鬢角:“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br> 和平時笑他“你真笨啊”的時候一模一樣。 也許是某些對話太過可疑,司機心有余悸,拒絕送到出租屋前,在附近的大路口就想把兩人請下車。楊剪如約遞給他一張紅鈔,跟李白一前一后鉆進空地上拆了一半的平房堆兒里。暴雨已經偃旗息鼓,細絲似的灑,天都有點蒙蒙亮,李白對泥坑里磚頭的具體位置了如指掌,帶楊剪一塊接著一塊準確地踩,但回家開燈一看,小腿上還是不免都蹭上了紅泥。 澡當然是要洗的,這排平房的盡頭的水房就有個淋浴花灑,投幣計費,一個五毛鋼镚可以管半小時,但擰開龍頭需要等上一會兒才能來熱水。以往楊剪留宿,都會和李白一塊解決洗澡問題,一方面是澡堂很忙,常要排隊,兩人交替使用可以省去來回開關等水燒熱的麻煩,另一方面當然是為了少用點水。 然而這一回,李白卻把水盆遞給楊剪讓他先去,自己留在屋中,非要把小灰喂了再說。 楊剪看了看他的紅臉,又看了看那只放在玻璃頂棚下的貓頭鷹,接過了水盆。直到他離開這間屋子,李白仍然無法從他的表情中回味出異樣,能夠確定的是,自己看起來一定不怎么正常。他從木屑堆里夾出一只幼鼠,丟進半人高的鳥籠,幾聲短暫的“吱吱”過后,那團扭動的嫩紅就被解決得一干二凈。 “餓壞了吧,”李白又夾進去兩只,“對不起哦,這兩天我過得也不太好?!?/br> 這只圓頭圓腦的猛禽狼吞虎咽了第一只,第二只才吃得稍微文雅了些,之后閉上小小的鉤子嘴,在籠里蹦了蹦,歪著腦袋,用那雙明黃色的大眼睛望著李白。 這兩年里,它在北大宿舍里住了一陣子,被老家屬院收留過,翅膀上的傷好了,長得機靈結實了,楊剪帶它到頤和園放生,到圓明園放生,最后它總能找回最后待的地方,帶條小蛇或者老鼠就想賴著不走,開窗也不肯飛上一下。 后來楊剪把它千里迢迢帶到了這邊,離西山都不遠了,放生時李白也在,他們踩著松針和落葉不敢回頭,期盼石景山的林地能留住這位大仙,結果,沒過幾天,這只小鳥飛越了首鋼的煙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