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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 夜色靜謐,等到程茜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程晦才走到桌邊坐下。他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撩起一縷煙氣,聲音亦是如夢似幻:“出來吧?!?/br> 一道黑影驀地從窗邊閃過,掠到屋內墻柱的另一側。 黑影站定,抱臂站在陰影里,只露出一雙眼睛,泛著通紅的精光。 “裴恕來了?!焙谟伴_口道。 他的聲音沙啞異常,雖是男聲,但粗糙得像是樹枝滑過砂礫的聲音,詭異得不像是人類能夠發(fā)出的一樣。 程晦聽在耳里,沒有半分不適,一只手仍在玩弄煙氣道:“嗯,來了。” 黑影蠢蠢欲動:“要動手了嗎?” “不急?!背袒拮柚顾?。 他纏起一道煙氣,隨意地凝于指尖之上,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幻,是與方才截然不同的,透著陰森寒氣的笑。 “再等等。等到時機成熟?!?/br> 黑影頓了頓,“咯咯”地笑了兩聲:“好。” 他隨即化成一縷黑煙,消失在房間里。程晦恍如未見,凝視著指尖青煙。 片刻,他指尖猝然向下一壓,那青煙,連同那根還在燃燒的檀香,一起被他挫成了灰燼。 第31章 昆字號房間里, 白墨看著幾名岳華谷的修士將巨大的鳥窩搬動進房間里,有將被褥、絨毯一一鋪好,然后轉身同裴恕道:“太師叔祖, 都已安排妥當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br> 白墨的房間就在裴恕樓下, 若有什么響動, 他可以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嗯?!?/br> 得到裴恕的應允, 白墨和岳華谷的修士一起離開了。 安靜的屋子里只剩下裴恕和林啾啾, 四目相對, 林啾啾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她好困, 想睡覺。不想大眼瞪小眼地站著。 裴恕朝她走了幾步。 走動的氣流攪弄起房間內的熏香,連帶著吞吐的氣息都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也不知道岳華谷的安神香是個什么基調, 初聞時只覺得令人安心、神思安逸, 再往下嗅,又能聞到淡淡的薄薄的甜, 像是海浪, 將人包裹,柔軟著每一處的神經。 裴恕似是不喜歡這種熏香一樣,微微地皺了皺眉。 林啾啾現在這副樣子,在別人看來, 是一只脖頸修長的大鳥, 可當裴恕每每注視到她的眼睛時,眼前總會不由自主地浮出一個少女模樣。 少女巧笑嫣然,趁他在樹下靜臥時, 輕戳一下他的臉頰。 少女天真爛漫, 站在海棠樹下用裙身接了一大捧花瓣, 輕輕放到池塘里去, 說是要學誰葬花。 然后葬了一半,覺得浪費,又把剩下的花瓣收集起來,說要做個花瓣浴。 對于裴恕來說,他早已習慣了她人形的模樣,似乎并不只是單純地把她當成收養(yǎng)的傳音鳥了。 安神香即將燃盡,香氣愈發(fā)濃烈。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放到一篇言情里,絕對是要發(fā)生什么的地方。 不發(fā)生點什么,都對不起這滿屋子的飄香! 然而身為女主角的林啾啾渾然未知。她腦子里依舊只有“好困呀”、“我想睡覺”、“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睡覺呀”! 當鳥當久了,林啾啾對自己的定位出現了某種偏差,在某些事情上的敏銳程度大打折扣。 哦,對不起,單身宅系畫家在這方面沒有敏銳度。她對紙片人的感情敏銳度都比真人的高。 林啾啾看了一眼她腳邊的鳥窩。她很奇怪裴恕為什么要令岳華谷的修士把她的鳥窩搬到屋子里來,之前明明是擺在外面的。 ——難道你想吹風? ——不想。 于是,那些岳華谷的修士便動手把那只巨大的鳥窩搬了進來。 林啾啾當時并沒有覺得不妥,后來一想卻覺得不對。 攬月閣雖然高,夜風也疾,可是有陣法保護,并感覺不到多少寒冷,裴恕沒有必要安排她進屋。 而且,她是鳥啊,她有羽毛啊,為什么會怕鳥在夜里吹風啊? 林啾啾百思不得其解。 總不能是一個人住久了,真的養(yǎng)成了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林啾啾的耳邊又響起了當日異獸們興奮詭異的討論聲。 她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裴恕臉色一沉,彎下腰來,將鳥窩朝廳堂中心拉了拉。 他挪動得相當粗暴,甚至將岳華谷修士鋪好的絨毯扯出一段,從鳥窩里垂搭到地上。 林啾啾的額角抽了抽:那可是白色的絨毯哎!怎么好垂到地上,多難洗??! 轉念一想:哦不對,不是我洗,垂就垂吧。 再一想:這屋子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即便是地面也是纖塵不染,抱著絨毯滾一圈都沒事,她cao那個心干嘛? 林啾啾放心了,不在意了,只聽裴恕道:“睡覺?!?/br> 方才岳華谷修士們挪動鳥窩的時候他沒注意,鳥窩距離邊上的柜架太近了,林啾啾睡覺的時候總喜歡翻身,他擔心她從鳥窩里翻出來,撞到柜子上。 雖是處理了一些,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顧忌,裴恕看了林啾啾一眼,又道:“莫要翻身,小心打鼾?!?/br> 林啾啾:“???”你說什么呢?小仙女才不打鼾呢??! …… 林啾啾這日太累,沒去神府玩耍便很快睡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里受到裴恕的那句話的影響,林啾啾這一夜睡得相當安穩(wěn),確實沒有再翻身,只是當她醒來之時舒展身體,脖子處驀地一僵,似有一道電流流過,又酸又麻,十分難受。 這感覺林啾啾太熟悉了。她的腦子里當即出現一行大字—— 她、落、枕、了。 以往畫畫,林啾啾經常會因為畫到太晚,伏在桌上睡個通宵。那時的她就很容易落枕,每每去老中醫(yī)那兒看病時,人家總會說她年紀輕輕,卻長了個四五十歲的脊椎,然后一連串地唉聲嘆氣,說她不愛惜身體…… 后來穿到玄幻世界,換了具身體,林啾啾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落枕的感覺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種不好的體驗,沒想到這一回,還是讓她給撞上了。 林啾啾歪著腦袋,不敢動彈。 她還是人時,尚且能給自己按摩幾下,略微減緩一下不適。可現在作為一只鳥,翅膀的活動幅度十分有限,很難碰到最難受的肩背部,就很氣! 林啾啾氣鼓鼓地站在鳥窩前,腦袋上的一撮呆毛因為睡姿的緣故直愣愣地挺著,像是不高興的樣子。裴恕見了,愣了一下:“怎么?” 他很少看到林啾啾不高興的樣子,在他的印象里,林啾啾一直是元氣滿滿的,一碗小食都能讓她開心地啾啾亂叫。 林啾啾:“我落枕了。” 她歪著腦袋、神情殘念地說出這句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