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通通的小臉上，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賈母，又轉(zhuǎn)向賈代善，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賈母巴不得不用回答賈代善的問題，聽到賈瑚關(guān)心荷葉粥，暗地里松了一口氣，重滿面笑容地向他說：“就是那個會做荷葉粥的賴嬤嬤，她只給你做了一次，你就記住了，真是個記性好的。”

    賈代善不耐煩的向賈母道：“即是孩子想喝，那就讓賴興家的給他做就是?！?/br>
    張夫人面上現(xiàn)出焦急：“賴管家娘子還要查……”

    對于賈代善來說，管家娘子們沒有遠(yuǎn)近親疏一說，只有當(dāng)用不當(dāng)用。長孫剛剛落水醒過來，剛才還跌了一跤，現(xiàn)在不過是想喝一碗荷葉粥，難道還不能滿足？于是向著門外叫了一聲，直接讓丫頭給賴嬤嬤傳話，馬上去給小主子做了送來。

    賈母還來不及阻止，賈代善的命令已經(jīng)傳下去了。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哪有機(jī)會讓人給賴嬤嬤傳話？沒等想出妥當(dāng)法子，張夫人就主動向國公爺請纓，說內(nèi)宅不能沒有人查，請讓自己的陪房接手查檢之事。

    人家的孩子被人推下了水，想要求個公道天經(jīng)地義，當(dāng)著國公爺，賈母說不出阻止的話，只能盼著王夫人動作麻利些，能快點兒把首尾收拾干凈。

    可惜世上有一句話叫天不從人愿，這邊兒賴嬤嬤還沒把荷葉粥給做好送上來，那頭賴興已經(jīng)抓住了想偷偷出府的周瑞。光是抓住人還不要緊，周瑞帶著的東西太過讓人膽戰(zhàn)心驚。

    票據(jù)。

    放印子錢的票據(jù)。

    朝庭嚴(yán)禁重利盤剝，別人不知這些票據(jù)可怖之處，身為國公府大管家的賴興還能不知道？賴興念著二房一向得老太太偏疼，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與自己媳婦也相與的好，有心讓自己媳婦討老太太個話，誰知道送信的人竟說自己媳婦被國公爺打發(fā)去廚房，給瑚哥兒做荷葉粥去了。

    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堂堂的管家娘子去廚房，賴興一下子想多了。別看他也是跟著賈代善上過疆場的人，卻跟別個只知沖殺的家丁不同，很是有幾分聰明，不然也不能一直被賈代善帶在身邊，還被賈母挑中指了自己的陪嫁丫頭。

    聰明人會辦事，可是想的也多。賴興此時心下就覺得，國公爺怕是不滿意老太太讓自己媳婦在內(nèi)宅查檢。至于為什么不滿意，賴興不由的看向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在自己身邊的周瑞。

    沒等周瑞把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扯完，賴興已經(jīng)把剛才國公爺當(dāng)著大老爺?shù)拿妫愿雷约簢?yán)查門戶的情形重新想了一遍，更覺得自己媳婦只是被打發(fā)到廚房給瑚哥兒做荷葉粥，是國公爺給自己留的臉面，更是給自己的警鐘。

    于是賴興不再猶豫，直接讓人把周瑞給綁了，按在二門處跪好，自己帶了證物去向賈代善稟報。這頭賈代善對著那些印子錢的票據(jù)瞪眼睛，那頭張夫人的陪房也帶了個人進(jìn)了榮禧堂。

    那人的右手食指明顯有傷口。

    “周瑞家的，”張夫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聲音都是顫的：“你雖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卻是二太太的陪嫁，也是王家的家生子。賈王兩家同氣連枝，你竟然謀害小主子，將賈王兩家的情誼置于何地？”

    賈瑚心里給自己的娘狂刷贊。就得這樣說呀，根本不用問周瑞家的手上傷口是怎么來的，不用問是不是她把自己推下水，不用問她受了什么人指使，直接將問題從國公府兩房的矛盾，上升到賈王兩府之間的矛盾！

    賈瑚可是記得，張夫人讓賈赦去向賈代善稟報此事，用的就是謀害嫡長孫，不知是內(nèi)憂還是外患的理由。周瑞家的雖然已經(jīng)算是賈家奴才，卻是王家的家生子，將內(nèi)憂與外患給占了個全。

    別說王夫人現(xiàn)在不在榮禧堂，就算她在，也只能在是自己指使周瑞家的和王家指使周瑞家的之間選擇一個。賈瑚心里冷笑了一聲，就是不知道，一會兒王夫人會怎么選。

    第5章

    王夫人能怎么選，兩頭都是送命題好不好。

    賈瑚不得不佩服王夫人，不愧是原著里能架空賈母的人，心理素質(zhì)不是一般的強(qiáng)大。就算是賈代善氣場全開，人家也一口咬定，推賈瑚下水，都是周瑞家的對張夫人管家時訓(xùn)斥過她心懷不滿，這才蓄意報復(fù)，跟自己和王家，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

    當(dāng)然，王夫人很誠懇的對自己識人不明表示了歉意，還不顧自己比張夫人更大的肚子，跪下向張夫人請求原諒，擺出一幅自己就算被下人連累，也絕不推托責(zé)任、任打任罰的姿態(tài)。態(tài)度端正得不能再端正，姿態(tài)放得不能再低。

    如果王夫人面對的是心慈面軟之輩，或是講究忠恕之人，這樣的態(tài)度很可能讓她逃過去?？上鎸Φ?，是從戰(zhàn)場上廝殺出來的賈代善，是一心想為兒子報仇的張夫人，是一心求生、不愿意總被賊惦記的賈瑚，以及唯自己媳婦是從的賈赦。

    只有賈母覺得王夫人說得挺好，看向賈代善給她求情：“老二家的有了身子月份又大了，一時不察被奴才給騙了，還是讓她起來回話吧?！?/br>
    賈瑚都想呵呵賈母一臉，現(xiàn)在你知道王夫人有身子，剛才怎么沒見你這么關(guān)心自己的娘？就連一向希望得到賈母青眼的賈赦，都很是不滿的看了賈母一眼，讓賈母心下怒火升騰又發(fā)不出來。賈代善默默看著長子與夫人之間互動，一句話也沒說，心里卻有了主意。

    “二嬸說那個奴才騙人，是因為沒告訴二嬸她受了傷嗎？”賈瑚很懵懂的看了張夫人一眼，卻向賈代善表決心：“我受了傷一定會告訴太太，不騙太太。太太這么細(xì)心，不等我說就能發(fā)現(xiàn)我受傷了，一定會問我為什么受傷，我就實話實說?！?/br>
    屋內(nèi)寂靜一片，王夫人哭訴不下去，賈母也求不下去情了。大家都知道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頭，很得王夫人看重，她每天跟王夫人一起呆的時間，不比賈瑚跟張夫人一起呆的時間短?，F(xiàn)在她右手食指受了傷，王夫人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也不可能不問問她是怎么受傷的。

    如果王夫人問了，就算周瑞家的當(dāng)場掩飾過去，府里這么大張旗鼓的查檢手上受傷的人，王夫人也該想到是不是自己的奴才作下的禍，進(jìn)而自己主動把周瑞家的交出來，而不是等到張夫人的人去把周瑞家的查出來，才來哭訴什么自己受了騙。

    “我可憐的瑚兒，不就是占了府里長孫的名頭，小小年紀(jì)就要受小人謀害?！睆埛蛉瞬惠p不重的抽噎起來，就要從榻上起身：“求國公爺和老太太替瑚兒做主。王夫人是懷著國公府的孫子，瑚兒也是國公府的子孫呀。”還是已經(jīng)長到了三歲的嫡長孫。

    賈赦有些無措的想扶著張夫人坐回榻上，卻被張夫人一把拂開：“我知道老爺孝順，可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瑚兒若真的有個什么，老爺可就無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