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哲的臉色青白，半邊臉上沾著血跡，小腹鼓脹并且微微發(fā)硬，他的身下還在不停的流淌著鮮血，poci的臉色沉的像一灣死水——-安哲要是再不娩下胎盤，有可能會血崩，太危險。

幸虧提前說好在家里生產(chǎn)，poci早早的就在家里預備了藥物和點滴。他給安哲輸了液，不停的給安哲按摩發(fā)硬的肚子，已經(jīng)冷下來的深秋天氣，poci居然也出了一身的汗。

安哲在夢里，一片無盡的黑暗。他站在虛空，有一條小路在腳下蔓延到遠方。他迷茫彷徨的睜著眼睛，卻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敢向前行走，甚至不敢邁開腳步，怕會一腳踏空，墜落進那無盡的深淵里。他試著呼喚沈岸牧的名字，他努力張大了嘴，鼓起胸膛大吼，聲嘶力竭，卻連近在咫尺的耳朵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怎么了……聾了還是啞了？這是哪兒？

從身后有個人輕輕的推了安哲一把，安哲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他害怕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身體的懸空感——等了好久，卻不見任何反應(yīng)，他慢慢的睜開眼睛，聽到后面?zhèn)鱽硪宦曒p笑。

安哲回過身。身后站了個人，那有著和沈岸牧很相似的臉龐，只不過更顯滄桑成熟一些。安哲愣了一下，然后欣喜的笑了。

沈岸漠點點頭，溫和的笑著，一如往昔，帶點與年齡不符的調(diào)皮。

安哲想起在沈岸漠身上發(fā)生的事，頓時緊張起來，嘴唇都有些顫抖，他想說什么，可是還是發(fā)不出聲音，安哲著急起來，沈岸漠連忙按住他的肩膀，有力的勁道從沈岸漠的手掌心傳達到安哲的身上，安哲看到沈岸漠的眼里帶著笑，還帶著一種看正在鬧別扭的小孩一般的無奈眼神。

“安哲，快醒來吧，你看poci他都急成什么樣子了?！?/br>
沈岸漠的嘴唇動了動，安哲明明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卻很明白沈岸漠說了什么。

快醒來？他現(xiàn)在難道不是清醒的么？

“醒來吧安哲，睡著的滋味其實并不好受，真的。”沈岸漠說道，然后按著安哲的肩膀，把他的身體掉了個方向，然后向遠方一伸手，“向前走，安哲。一直向前?！?/br>
遠處的黑暗中裂了一道縫隙，有道微光，指引著方向。

沈岸漠向前推了安哲一把。安哲趔趄著向前走了幾步，待他?！跣蜗蚝罂吹臅r候，身后卻再不見了大哥的身影。

安哲沒有再停頓，他回過頭，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邁開腳步，快步走，小跑，然后奔跑起來。

那微光近了，近了，變得明亮起來。

安哲發(fā)出一聲嚶嚀，poci一喜。他沒有想到身下已經(jīng)昏迷的人居然還能有醒過來的跡象，他連忙呼喚安哲的名字，見到安哲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眼皮怎么也睜不開，安哲卻能聽到poci在叫他的名字，還在拍他的肩膀和按他的肚子。安哲好像睡了很久一般，好長時間都想不起來自己這是怎么了。直到聽到孩子的哭聲，他才驀地反應(yīng)過來，居然想掙扎著坐起身，腹中劇痛讓他連抬起脖頸的力氣都沒有，著急的說道，“孩子在哭，啊——”

Poci按住他，拍了拍安哲的臉，讓他鎮(zhèn)定下來，“現(xiàn)在不是孩子的事，孩子們很健康，你別擔心。倒是你，安哲，快用力?！?/br>
安哲喘著氣，睜開眼，眼神迷茫地看著poci。在他睜開眼的那個瞬間，他看到在poci身后，有什么模糊的影像明媚的笑了，然后悄然化作了片片的光點，消失不見。

“快用力，把胎盤娩下來！”poci連聲催促，手上不敢放松力道，他打開安哲的雙腿，重新擺回分娩的姿勢，這是最后一步了，“別放棄啊，安哲！”

安哲深呼吸了幾下，身形頓了頓，積攢了寫力氣，然后猛地發(fā)力，拽著床單的手指節(jié)青白，臉色漲紅。

poci順著向下的力道按壓著安哲的肚子，安哲像走投無路的小獸，在疼痛中胡亂擺頭蹬腿，終于噗的一聲輕響，一團血rou模糊的東西從安哲暫時還沒有恢復的xue口里擠了出來，支離破碎。

安哲像一灘爛泥一樣攤在了床上。他累極了，身下的口子沒了堵塞，成股的膿血和血塊從產(chǎn)道里涌出來，瞬間浸透了安哲雙腿之間的被褥。他輕輕呢喃了幾句話，手向前伸了伸，好似要去握住什么，卻還是放棄了，軟軟的垂在身側(cè)。

poci用棉花沾了藥堵在安哲的身下，被血浸濕后又換新棉，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遍，安哲的血才慢慢止了勢，poci見他雖然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吐納間還算均勻平靜，便知道安哲總算是脫離了危險，笑容不由得綻放在那疲憊的臉上。

poci打了個電話給小牧。得知安哲生下兩個寶寶，沈岸牧激動的電話都差點沒拿穩(wěn)。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可以插翅飛回安哲身邊，可是當抬起頭來看到憔悴的父母，他的笑容又僵在嘴邊。

要忍耐，忍耐，忍到幾乎都要瘋了，沈岸牧還是要忍。哥哥在手術(shù)室里生死未卜，沈岸牧怎么能忍心撇下爸爸mama離開這里。

“你快過來吧，他就算一個人肯定沒問題的，我相信他?！?/br>
poci一愣，覺得這句話無比耳熟。隨即他笑了，類似的話他在下午的時候不也說過了么。

他們都堅定的相信對方，相信自己看中的人不是輕言放棄的弱者。即使傷痛沉疴，也要活下去。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不舍得讓對方太傷心。

如果連活著都成了奢望……

☆、第三十章

Poci安排安哲和孩子住了院。雖然安哲暫時沒有了危險，但poci怕他出現(xiàn)其他并發(fā)癥。他給安哲開了一個單獨的房間，盡量掩人耳目。他從三樓轉(zhuǎn)到急救中心，走廊上耀眼的白熾燈晃的他一陣眩暈。

沈賀什么都沒說，小牧早在他剛離開沒多久就解釋說是有場手術(shù)等著poci去主刀。雖然是回家照看安哲，但沈岸牧的話也不完全算是撒謊。

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斑白的父親也無力去管孩子們的事情，只是祈禱他們自有兒孫福。

Poci剛站住腳，還什么都沒有來得及說，沈岸漠的急救手術(shù)結(jié)束。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面色沉靜。poci看著醫(yī)生摘下面罩，他突然不想去聽結(jié)果，他往后連退了好幾步，后背貼在了冰冷的墻上。

poci寧愿時間倒流，讓他在回憶里醉生夢死。或者哪怕時間就停留在這一秒，直到天老地荒。

可惜他不會魔法，不是神仙，那幼稚的逃避現(xiàn)實的想法，怎么可能實現(xiàn)。

“病人不能再自主呼吸，腦電波停止，如果接下來的24小時再不出現(xiàn)波動，將確定腦死亡。到時候家屬有權(quán)利要求申請給病人實施安樂死，請節(jié)哀順變?！?/br>
醫(yī)生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