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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揮之即去,此賭約當算我贏!” 常之茸恍然,自此隱藏所有情感待人漠然,直至十五歲,她的人生又有了一大轉變。 楊府庶女出嫁,卻不愿只嫁于一個低級官職的士級莽夫,遂出策讓常之茸代嫁,常之茸不從,卻被綁上花轎,以淚洗面徹夜,最終代嫁莽夫。 夫君嫌她面丑,二人終日無話,從未行過夫妻之禮。 一年后常之茸被人誆回楊府,又再遭被下藥,從此身子大不如從前,且無法生育。 常之茸已然認命,她原以為最壞也不過如此,然世事無常。 在她十九歲那年,京城爆發(fā)瘟疫,死傷無數尸橫遍野,常之茸亦是沒有逃脫掉。 夫君早已棄她而去,茍延殘喘了數月,在年底即將到來她的二十歲誕辰時,終于覺得這副身體就要撐不住了。 京城角落一處破舊的別院內,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偷偷跑了進來,懷里藏著些許糧食,他快速跑到廂房內,撲到床榻邊,把糧食堆滿臟亂的床頭,像是怕吵到床上閉目的人,小聲又急促道:“茸娘,快吃、快吃?!?/br> 常之茸費力的睜開雙眼,她瘦如干柴,面色蠟黃,有意的避開左邊潰爛的面頰,青紫的唇開合道:“你快走罷,我便不吃了?!?/br> 小乞丐搖頭,執(zhí)意不走。 常之茸想抬手摸摸小乞丐的亂糟糟的發(fā)頂,手卻已經抬不起來,掌心中竟還握著一個老舊暗黃的劍穗,穗身已抽絲離線,她雙目瞬間失焦,怔怔然的看向了窗外。 最近的思緒越發(fā)綿長,常之茸仿佛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這夢的前十年甜美似蜜,后十年又苦澀的難以下咽。 父親告誡她莫要恨任何人,可她這一生恨的人太多了,恨之入骨的人亦是數不清。 “我想把這劍穗給一人?!背V子朴崎_口,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誰說著:“我曾經從不知他的身份,我亦從未想高攀于他,只是在我活不下去的時候,想借由此物再見他一面,想借由他的權勢讓我脫離困境,可我卻沒有辦法見到他?!?/br> 小乞丐認真的聽著,眼睛一眨也不眨。 常之茸握緊了劍穗,又緩緩松開,將它遞到小乞丐面前。 “你能幫我把它遞進宮嗎,送到太子面前,告訴他若還記得常家有一個女子,能否求得一見,這些年很想再見他一面。如若你無法遞給他,便將這東西扔掉吧。” 話音落下,常之茸心中終于釋然。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過去找李溯,可卻連這能見一面的信物都無法傳到宮里去,現(xiàn)下她再也不用想盡辦法,也再不用這般艱難的活下去了。 常之茸安然的閉上了雙眼,瘢痕跡跡的臉上再無光澤。 常之茸活了二十年,近乎嘗遍了這世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世態(tài)炎涼,她命運多舛,卻從不悔自己是常家女,從不悔。 ※ 元初二十四年,景帝感染瘟疫駕崩,京城內混亂一片,所有尸體在城外被一把熊熊烈火燒盡成灰。 同年,太子繼位,整頓朝政,治理瘟疫,僅用一年便恢復京城繁榮,改國號為元啟。 然而傳聞李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登基后數月便斬殺無數朝臣,后將韶貞皇后遷入皇陵供奉,又有朝臣不允,皆道韶貞皇后娘家喻氏罪不可恕,喻氏之人不得入皇陵,李溯面對爭議一意孤行趕盡殺絕,所有反對他的朝臣皆被斬首,使得他成為歷代皇帝暴戾之最,朝堂之上皆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后人都道他雖能力不菲,卻心狠手辣煞氣重重,引得世人均稱他為暴君 再后來,李溯為二十多年前常家翻案,并下旨舉國搜尋常家獨女常之茸下落,無人再敢反對此事,然數年卻是查無此人。 第2章 “之茸,京中貴女當溫婉嫻淑,不得爬樹?!?/br> “你、你莫要告訴我爹爹,我便上去摘果子給你吃!” 常之茸白凈的小臉上大汗淋漓,短手短腳左搖右擺的夠著樹上的果子,這樹冠濃密多枝,不捎一會她便又提起裙擺,全然不顧形象的攀爬到了樹杈上,樹下的李溯忙側臉避開了視線。 不到一刻鐘,常之茸便用衣服兜住了六七個金黃的杏子,手腳并用的跳下樹來,臉上身上塵跡斑斑,她卻卻笑的燦爛,面頰兩側綻放著小巧可愛的酒窩,她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塵土,便將杏子遞到李溯面前。 “阿溯你太過膽小,不過爬樹而已,再說你們男兒家不應當最擅長爬樹嘛?!?/br> 李溯搖頭否認:“我不喜好?!?/br> 他拿起杏子毫無防備的吃了一口,酸的整張臉都皺成一團,表情甚是滑稽,惹得一旁的常之茸捧腹大笑。 李溯便知道又被常之茸戲耍了,也不惱,小口小口的仍是將那杏子吃完。 “阿溯,莫要吃這酸杏啦?!?/br> 戲弄了李溯后,常之茸心里還是有絲愧疚的,她偷偷往院內看了一眼,烏黑的雙眼滴溜溜的轉,悄咪咪的說道:“我?guī)懔锍鋈?,去街上買你愛吃的綠豆涼糕,我們得快些,去晚了就沒有了。” 李溯又是搖搖頭,甚是乖巧:“纖月姑姑不許我現(xiàn)在出門,常大人也不會讓你去的?!?/br> 而常之茸哪里會管李溯說的話,趁著屋內纖月姑姑不注意,她拉起李溯的手,便飛奔出巷尾別院,一路兩腳生風的跑到了熱鬧繁盛的長安街,直奔去了賣綠豆涼糕的攤子。 兩個八歲的孩童跑的氣喘吁吁,卻相視一笑,李溯額間冒汗,眼睛明亮,有些看著常之茸的側顏愣住了神。 而常之茸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實際已經臟一塊白一塊,一雙水靈清透的大眼透露著狡黠,她短小的身材墊著腳,抬眼瞄見只剩下一塊涼糕,急忙掏出兩文錢,舉著小手叫道:“我要這個我要這個!” 可謂毫無淑女模樣,接過綠豆涼糕便轉身遞給李溯,面上笑的得意,好似搶到吃食立了大功,若放在平日里有大人在側,她可絕不敢如此得意忘形。 李溯拿著涼糕,心中一暖。 “之茸,謝謝你?!?/br> “謝什么,好吃嗎?” “嗯,好吃。” 常之茸笑的開懷。 ※ 馬車踢踏顛簸的聲音有些紛雜刺耳,常之茸困頓的揉了揉眼睛,她好像又做夢了。 幼時的經歷總是浮現(xiàn)在夢中,讓她恍了神。 “茸兒,醒了便莫再貪睡,快到家了。” 常之茸聞聲瞬間清醒,她忙抬起頭來,睜眼看到坐在對側,一身官服還未換下的常蒼舟,便直接愣住了神態(tài),口中囔囔道:“爹爹……” 常蒼舟臉色有些疲憊,眼睛卻依然明亮有神,他有點擔憂的看著常之茸:“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 常之茸愣了許久,她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年幼短小的雙手,又抬頭不確定的說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