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真尊注意到陸顯章的舉動，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地怒吼道：“孽徒，你又想干什么？又想出去找古道心？仙宗還真是一刻都留不住你了！”



    “他說的是真的？”



    “什么？”



    陸顯章又逼近一步，“靖寒真尊說，混元仙宗和靈韻仙宗敢直接拒絕妖族求援，是因為師尊在背后……慫恿？”



    “什么慫恿？注意言辭！”天一真尊氣得繃著臉，明明被陸顯章強橫的威壓逼得難受但就是不低頭，“為師這么做也是出于長遠(yuǎn)考慮，當(dāng)時已經(jīng)收到消息，古道心覺醒了墮神龍角，若是妖族順勢崛起，以后這修真界哪里還有我們?nèi)俗宓牧⒆阒兀磕切╉敽玫男逕捹Y源也會被妖族占有，到時候我們和妖族的情況就會對調(diào)。人不為己尚且天誅地滅，我這是為了整個人族，為了大義！”



    靖寒真尊又是好一陣?yán)湫Γ笆裁创罅x？不過就是怕自己的地位被動搖罷了！你從來沒有好好了解過古道心的為人，就因為他是妖修而對他偏見不斷。他若真是自私自利，勢必要讓妖族壓人族一頭，你現(xiàn)在還能穩(wěn)穩(wěn)坐在這？他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對人族動手了。再說他已經(jīng)斬斷了墮神龍角，足以說明他的態(tài)度，你還如此，那就是你的問題，是你純粹容不下他罷了！你趕走了一個古道心，換來一個強大的敵人，可還滿意？”



    陸顯章什么都沒說，就只是看著天一真尊。



    天一真尊本就被陸顯章的眼神看得有點慌，又被靖寒真尊這么一說，老臉氣得通紅，卻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頗有點詞窮的意思。



    陸顯章就這么看著天一真尊，慢慢解下了腰間的通行玉牌，啪的一聲按在桌子上，“從今日起，我陸鎮(zhèn)，脫離上清仙宗！”



    康長老猛地站起來，“顯章！”



    天一真尊手哆嗦著，“你”了半天，“你、你這是要叛出師門！”



    “隨便你們怎么說，從今天起，我便不再是上清仙宗弟子！”



    “顯章，你冷靜點，這種話不能亂說”康長老著急道，“你有什么不滿的，直接告訴我，我們可以商量著來，沒有必要脫離仙宗這么嚴(yán)重！”



    “我為何如此，想必康長老明白。仙門與我有養(yǎng)育栽培之恩，我為仙宗做的事情也不少，從今往后，我陸鎮(zhèn)跟上清仙宗再無干系。”



    陸顯章撂下了最后一句話，眾人就都禁聲了，目送著陸顯章離開。



    天一真尊癱了似的坐回椅子上。



    上清仙宗失去了陸顯章，那就是失去了最強戰(zhàn)力，和其他仙門之間的距離就少了好一大截，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追上了。



    眾人假模假樣地關(guān)心了一番天一真尊，天一真尊說累了，要休息，但外面天色都還沒有黑下去。



    康德禮讓人扶著腳底下有點軟的天一真尊回去，眾人也沒說什么，但各懷心思。



    在那之后，墮化妖獸的消息依然經(jīng)常傳來，但每次各大門派過去，都是白跑一趟，因為每次都被妖修捷足先登。



    久而久之，有些仙門懶惰，得了消息也不愿意再跑了，因為他們知道，就算他們整天待在宗門里什么都不做，墮化妖獸也會被消滅干凈，他們現(xiàn)在要做的最重要的兩件事，第一：如何交好古道心，第二：如何殺了古道心。



    這兩件事他們總要做成一件，不然以后的日子真要不好過。



    轉(zhuǎn)眼一年多過去，各處傳來的墮化妖獸的消息越來越少，因為都要被古道心殺得差不多了，但古道心一直沒有收手的意思，大有要殺盡墮化妖獸的架勢。



    各大仙門中有去穆鸞山等處歷練的，也都發(fā)現(xiàn)如今找上幾天也都未必能找到一個陰眼，各山林中的陰眼大都被封閉了，沒有陰眼，便不會有多少新墮化妖獸的誕生，靠繁衍的話又太慢，依舊逃脫不了全滅的結(jié)果。



    曾經(jīng)的心腹大患，瑞金到了瀕危的邊緣。



    墮化妖獸這邊有古道心，各大仙門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太上仙宗，也有一部分是想著如果能拿下太上仙宗，然后活捉楚清懷交給古道心，也算是對古道心的一個交代，說不定能將功抵過，讓古道心對人族網(wǎng)開一面。



    人族也不愿意這么低聲下氣，但是他們之中唯一能跟古道心抗衡的陸顯章已經(jīng)離開，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這一年多以來，也有不少人見過明淵真君，要找他也不難，只要去打聽打聽哪里的墮化妖獸又被滅了，就很有可能見到明淵真君。因為明淵真君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古道心。



    只可惜現(xiàn)在誰都看得出來，龍?zhí)硬⒉幌胍姷矫鳒Y真君，不然也不會故意避著，這么長時間以來一面都沒有見過。



    落日余暉將秋山渡染成一片暖黃色，深秋的晚風(fēng)來得不知不覺。



    大大小小的妖獸頭顱被壘成了一座小山，毛發(fā)為草木，鮮血為溪流。



    今天是妖界的忌日。



    這個日子是古道心和殷霆一起定下的，因為他們被困在秘境之中，并不知道妖界淪陷具體在那一天，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父王母后準(zhǔn)確的忌日，便只能靠推測來定日子。



    這一批墮化妖獸，是最后一批。將近兩年的時間，他們清剿了在外的所有墮化妖獸，特地選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掃尾，為了祭奠。



    修整半個月，他們便要攻上太上仙宗。給了楚清懷兩年的時間喘息，該夠了。



    古道心一把火點燃了堆成高墻的頭顱，火光沖天，比天邊的晚霞還要耀眼。直到他們離開，大火還在燃燒。



    古道心他們走之后沒多久，陸顯章趕到了。



    血腥味和焦灼味混雜的城中沒有活口。



    陸顯章找了將近兩年，每次都是來晚一步。而在去年的今天，他趕到某座城池的時候，也是像現(xiàn)在一樣，火光滿天。同一個日子發(fā)生的不同于往常的同樣的事情，陸顯章也能猜出今天應(yīng)該是個特別的日子，大概算著時間，也不難猜出來。



    握著淵塵的手收緊，劍柄上的花紋印在手掌心。



    “古淵，你到底何時才肯見我？”



    古道心回了妖族。將近兩年的時間，他們將妖族重建，結(jié)界也重新建立了起來。唯一沒有重建的，就是黑龍淵。



    總要有一塊地方，時刻提醒著他們曾經(jīng)的劫難，那場讓他們失去了無親人朋友、險些慘遭滅族的劫難。



    只有牢記痛苦，才能避免痛苦。



    殷霆多次讓古道心搬到墨鳳嶺去住，但古道心都拒絕了，這一年多，他就住在黑龍淵這片廢墟之上。每晚耳邊仿佛都回響著哀嚎，一閉上眼睛都好像能看到當(dāng)時的慘狀。



    午夜夢回，不知道多少次從夢中驚醒。他夢見過無數(shù)次父母慘死的景象，各種各樣的，醒過來的時候渾身虛脫，抬手一摸就是一腦門兒的汗，之后就一直坐到天明。



    又是一個不眠夜，也許因為是忌日，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