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吃飯，都是打電話讓廚房送。

等到打完電話，謝厲朝二樓走去，還沒踏上通往二樓的最后一格階梯時，他看見常冠山坐在會客室的沙發(fā)上。

那瞬間謝厲心里一緊，他腳步慢下來，說道：“常先生，嘉少已經(jīng)在前面等著你們吃晚飯了?！?/br>
常冠山微微笑了一下，對謝厲說：“我不是來找小嘉的，我是來找你的，過來坐吧。”

謝厲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常冠山對面坐下來，“常先生什么事？”

常冠山打量他，視線與昨晚的冷漠倒不一樣，算得上溫和，“你叫謝厲，崇豐市人，退伍軍人，做過生意，可惜被合伙人挖了坑，因為報復(fù)傷人被捕，關(guān)在漁島監(jiān)獄的時候認(rèn)識了小嘉。”

這是謝厲來海港市做臥底的時候，為他安排的身份，也是常冠山能查出來的身份和經(jīng)歷。

謝厲點了點頭，“我是。”

常冠山靠坐在沙發(fā)上，翹起一條腿，雙手交握著放在腿上，“你才26歲?！?/br>
謝厲說：“是?！?/br>
常冠山笑了笑，“太年輕了?！?/br>
謝厲應(yīng)道：“其實也不算年輕了?！?/br>
常冠山點頭，“因為閱歷多，年輕人閱歷多是好事也是壞事?！?/br>
謝厲聽著沒有說話。

常冠山問他：“有什么打算呢？”

謝厲沉聲說道：“我還是想跟著嘉少，進(jìn)鴻坊做點事?！?/br>
常冠山語氣不急不緩，“是跟著嘉少還是進(jìn)鴻坊做事，我覺得你得分清楚?！?/br>
謝厲看他。

雖然已經(jīng)不年輕了，但常冠山依然是個英俊的男人，年紀(jì)在他身上沉淀下來的沉穩(wěn)氣質(zhì)甚至讓他比起跟他長相相似的長子常小吉來，還要顯得更有魅力，他跟謝厲說話的語氣態(tài)度和他昨晚跟常小嘉對話并不像，他對常小嘉說話就像是在哄年幼的孩子，而對謝厲，更像是個正常充滿關(guān)懷的長輩。

常冠山對謝厲接著說：“跟小嘉就是出賣你的身體，雖然你有這個本錢，但我覺得你的本錢還很多，身體是最不值得拿出來賣的，這樣太貶低你了，你覺得呢？”

謝厲抿緊了嘴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嘉少失眠很嚴(yán)重，在監(jiān)獄里就是，我并不希望我對他的價值只是陪著他睡覺，可是他如果需要我，我也丟不下他?！?/br>
常冠山緩緩點頭，他對謝厲說：“你也是個好孩子?？墒沁@樣時間久了，只會慣壞了小嘉，治標(biāo)不治本，我不希望你們這么下去。”

謝厲十指交握，放在身前，“常先生希望我怎么做呢？”

常冠山道：“其實我覺得你不錯，小嘉也喜歡你，我還是想把你留在小嘉身邊，但是我想你暫時搬出去一段時間，一是讓小嘉冷靜一下，二是這段時間剛好我在家里，可以陪小嘉去看看醫(yī)生，想辦法治療他的失眠，如果最后小嘉還是覺得不行，我們再坐下來商量，你認(rèn)為可行嗎？”

謝厲突然在心里嘆一口氣。他之前想過常冠山或許會不假辭色地直接叫他滾蛋，但是從來沒預(yù)料到對方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以常小嘉父親的身份，和顏悅色地跟他商量。

面對這樣的常冠山，謝厲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點頭同意，竟然無話可說。

只是點頭的時候，謝厲還在想常冠山真是有耐心，換做別人就直接把人趕出去了，何必還要浪費唇舌來勸說呢。

謝厲想要等到常小嘉回來，跟他說過了再走。

常冠山卻說道：“今天不要，小嘉看到你走肯定會鬧別扭，你悄悄地走，我會勸他?！闭f完，他還說道，“你是外地人，出去外面也沒地方住吧，我找人先給你安排一套房子，你暫時過去住幾天，等小嘉不鬧了，我再安排你跟他見面。”

在那之后，常冠山給了謝厲一個聯(lián)系方式，叫他去找一個叫陳超的人，“那是超叔，他跟了我二十來年，做事情很穩(wěn)當(dāng)。”

謝厲點點頭，“謝謝常先生，我先收拾一下東西就可以準(zhǔn)備出門?！?/br>
常冠山道：“別開小嘉的車了，我叫人送你?！?/br>
謝厲回到房間時，常冠山便下樓離開了，等他腳步聲從門廳消失，謝厲走到陽臺朝下面看，見到常冠山沿著花園小路步伐平緩地朝前面走去。

他心里有些不安，發(fā)現(xiàn)自己對常冠山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其實不只是他，就是俞正坤所了解的常冠山也很有限。只知道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的常冠山永遠(yuǎn)是平穩(wěn)妥貼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與人交往也很真誠，所以他能夠有那么一群對他死心塌地的鴻坊兄弟，所以他手里頭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有一份雜志對常冠山的采訪里，他曾說過這么一句話：做生意他看重的不是利，而是朋友，每一個合作伙伴他都是掏出真心來面對的。

等到常冠山離身影消失不見，謝厲回來房里收拾自己的東西，他想常小嘉不知道會生氣還是難過。不過沒關(guān)系，他只要等稍晚一點安頓下來，就能給常小嘉打個電話，告訴常小嘉不必慌，他只是不想和常冠山正面沖突，暫時離開。

希望常小嘉不要因此跟他鬧脾氣。

謝厲來的時候東西就少，現(xiàn)在打算要走，也只收拾出來一個旅行包的東西，提在手里便從小樓里出來。

常冠山安排的司機已經(jīng)在花園里等著他了。

汽車駛出常家的時候，謝厲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常小嘉晚上有沒有好好吃飯，他猜常小嘉面對著他家里人，恐怕會難以下咽。

司機開車帶著謝厲離開清水湖，朝海港市老城區(qū)方向開去，半路上謝厲給陳超打了個電話，跟對方約定一個見面的地點。

謝厲在約定的地點見到了陳超，陳超拉開車門，直接坐上車叫司機繼續(xù)開車，目的地是一個有些年頭的居民小區(qū)。

陳超今年五十多歲，穿一件已經(jīng)褪色的舊西裝，腳底下是一雙拖鞋，頭頂稀疏的頭發(fā)往后梳，說話時露出一口黃牙，嘴里隨時都叼著煙，看起來并不像常冠山身邊的人。

陳超對謝厲說送他去常冠山在老城區(qū)的房子，他說常冠山這個人熱心，在市區(qū)好幾套房子都是留給需要的朋友的。

謝厲問道：“常先生和兩個兒子感情都很好吧？”

陳超把煙從嘴里拿開，說：“都好，老常這個人重感情，你看我們這些老兄弟他都一直照顧著?！?/br>
謝厲聞言笑了笑：“我也覺得常先生人很好?！?/br>
司機把他們送到了小區(qū)門口，陳超先下車，謝厲跟在后面，隨著他朝里面走。

小區(qū)環(huán)境不算好，幾棟高樓擠在一起，中間是狹窄昏暗的天空。

陳超帶著他走進(jìn)最里面一棟樓，坐電梯上了十五樓，從電梯間出來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cè)有十幾間門，這時候全部都緊閉著。

謝厲跟在陳超身后，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陳超從口袋里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