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正坤。

俞正坤低聲嘆一口氣，“常家人都很謹(jǐn)慎。”

謝厲把牛奶的吸管包裝拆開，塑料吸管戳進(jìn)了牛奶盒上的小孔，吸了一大口，之后才說：“我明天去接他?！?/br>
俞正坤說：“常家會派人去接他。”

謝厲又怎么不知道，可他還能怎么做？他說：“我只能去。”

俞正坤沉默一會兒，說：“你接近常小嘉的手段合適嗎？”他既然能委托人在監(jiān)獄里照顧謝厲，自然能收到一些消息。

謝厲說：“合適的手段能接近他嗎？”

俞正坤似乎斟酌了一下說法，他說：“我說過，一切以你的安全為主?！?/br>
謝厲回答他說：“沒有威脅到我的安全?！?/br>
俞正坤低下頭，靜靜坐了一會兒，問道：“前年初你是不是在航風(fēng)基地培訓(xùn)過？”

謝厲已經(jīng)吃完了三明治，正打算站起來，動作稍微停頓一下，回答他說：“是?！?/br>
俞正坤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有什么情況隱瞞了我？”

這回謝厲沒有回答，他把三明治的包裝紙和牛奶盒一起在手里捏得變了形，走到公園邊緣的垃圾桶旁邊扔進(jìn)去，再把雙手伸進(jìn)衣服口袋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第13章

第二天謝厲很早就醒了。

昨晚下了一整夜雨，雨滴落在窗戶上發(fā)出嘈雜的聲響，到現(xiàn)在謝厲一打開窗戶，便感覺到帶著泥土腥味和海水味道的冷風(fēng)撲面而來。地面還是濕的，街對面有一對小夫妻已經(jīng)擺起了攤子在賣早點(diǎn)，妻子挺著個大肚子還在收拾客人離開后的桌椅。

謝厲下樓退了房，提著自己的旅行包去對面的早點(diǎn)攤子吃了一碗面條。之后他就沿著望灃鎮(zhèn)中心那條街道一路往利新碼頭的方向走去。

因?yàn)橹罆r間還早，所以謝厲走得不快，可是到達(dá)利新碼頭的時間依然比他昨天釋放的時間早了半個多小時，前面隔著一道鐵門是漁島監(jiān)獄在碼頭的管理處，鐵門外面除了一條省道，就剩下一片荒蕪。

謝厲在一塊圓滑的大石頭上蹲下來，隔著鐵門看向大海，現(xiàn)在還沒有看到監(jiān)獄警用船的蹤跡。

他等了十多分鐘，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下來一對老年夫妻，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走到鐵門的一邊朝里面張望，壓低了聲音與對方交談。

又過了幾分鐘，兩輛黑色小轎車停在了監(jiān)獄管理處的鐵門前面。車子停下來之后遲遲沒有人打開車門下來，從謝厲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車窗玻璃的反光，沒辦法看清楚里面的人，可他就是知道這兩輛車是來接常小嘉的。

守在鐵門前的老兩口突然激動了起來。

謝厲站起身去看，看見大海上出現(xiàn)了一艘警用船的蹤跡。

而這時候，停在后面的那輛小轎車打開了車門，從車上下來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其中一個看起來很清瘦，身形和常小嘉有幾分相似，他們也走到了鐵門旁邊。

警用船靠近岸邊的過程顯得特別慢，昨天謝厲在船上的時候倒不覺得有那么慢。他將雙手伸進(jìn)了上衣口袋，朝著鐵門旁邊緩緩走近，鐵門前那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同時轉(zhuǎn)頭來看他，其中那個清瘦的年輕男人還看了他很長一段時間，才把頭轉(zhuǎn)回去。

謝厲突然回想起來，俞正坤第一次來崇豐市見到他的時候?qū)λ⒉惶珴M意，當(dāng)時俞正坤說他外形太惹眼了，不管走到哪里，都容易引起別人過分的關(guān)注。臥底潛藏進(jìn)敵方的陣營，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

當(dāng)時謝厲對俞正坤說：“就看長官你想要的只是個能混入鴻坊的不起眼的小混混，還是真正能接觸到鴻坊內(nèi)部貓膩的人了?！?/br>
俞正坤猶豫之后，還是被謝厲說服了，所以現(xiàn)在謝厲才會站在這里等待常小嘉被釋放出獄。

警用船終于靠了岸，被監(jiān)獄管理處的房屋所遮擋著，從外面看不到他們下船的過程，又等了十多分鐘，謝厲才看到有三個人穿著便裝同時從里面跟隨獄警走出來。

常小嘉走在最后一個，他穿著一件寬松的T恤和長牛仔褲，那件T恤上面有一朵向日葵的印花，瞬間讓常小嘉整個人都變得幼稚起來，像是個青澀的高中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厲的視線，走在最后的常小嘉突然抬起頭朝謝厲看過來，他目光從頭到腳將謝厲掃了一遍，之后又轉(zhuǎn)過頭去看鐵門外另一邊穿著黑西裝的三個男人。

獄警走在前面，為他們打開了鐵門。

那對老夫妻與走在最前面那個被釋放的年輕人相互擁抱，彼此情緒都很激動；走在中間的犯人是個消瘦的中年人，茫然地左顧右盼一番，獨(dú)自提著行李沿著門前的道路朝望灃鎮(zhèn)方向走去。

常小嘉最后一個出來，三個黑西裝走到他面前，都態(tài)度恭敬而又淡漠地喚道：“二少?！?/br>
謝厲站在旁邊看著，沒有過去。

常小嘉沖他們點(diǎn)一點(diǎn)頭。

清瘦的年輕人對常小嘉說：“二少，大少來接你了?！?/br>
謝厲聞言心里微微一動，轉(zhuǎn)頭去看停在前面那輛黑色轎車，這時候，轎車副駕駛上下來一個同樣身著黑西裝的男人，打開后座車門，先是一條穿著西裝長褲的長腿從里面伸出來，接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他穿著修身的深灰色西裝，濃密的黑發(fā)仔細(xì)向上梳理露出飽滿的額頭，容貌和常小嘉如出一轍的清俊，只是眼睛稍顯狹長，不像常小嘉有一雙漆黑的圓眼睛，于是整個人氣質(zhì)便硬朗起來。

常小吉，謝厲心里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

常小吉西裝敞開著，露出里面的西裝背心和白色襯衣，他看到常小嘉便露出個笑容，張開雙臂喚道：“小嘉，來。”

常小嘉抬頭看他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不過仍是走了過去，直到貼身站在常小吉身前，讓常小吉抱住他，在他額頭落下一個親吻。

常小吉說：“我們小嘉出獄了?！闭Z氣似乎很開心。

常小嘉沒有說話。

常小吉松開了抱著他的手臂，改握住他雙手，低頭打量他，說：“我們小嘉都瘦了，我們先回去吃點(diǎn)好吃的好不好？”

常小嘉朝他看去，應(yīng)道：“好?！?/br>
常小吉微笑著拉著他的手上車，在彎腰進(jìn)去車廂之前，常小吉突然又停下來，他看著謝厲問常小嘉：“那是你的朋友嗎？”

謝厲站在原地看著常小嘉。

常小嘉沒有猶豫，冷淡應(yīng)道：“不是，不認(rèn)識?！?/br>
常小吉笑著摸一摸他的臉，“那好，我們走吧。”

謝厲看著常小嘉跟常小吉一起坐進(jìn)了轎車后座，其他幾個黑西裝的年輕人也各自回去車上，兩輛汽車一前一后從他面前駛離，車輪碾過路邊一灘積水時濺起了水花，其中兩點(diǎn)濺落到謝厲的鞋上。

既然常小嘉已經(jīng)走了，謝厲沒有理由一直留在望灃，他從利新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