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勤率太低，輔導(dǎo)員叫她過去喝茶，中途有事不得不離開，便喊旁邊的裴銳年給她做思想工作。

    喬柚坐在椅子上，無論輔導(dǎo)員說什么，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棺材臉。

    裴銳年接替輔導(dǎo)員的工作在她面前坐下時，一下就笑了：“年紀(jì)輕輕的，怎么苦大仇深成這樣？”

    喬柚沒說話。

    “我還真沒見過開學(xué)就敢這么翹課大一新生，你是怎么回事兒??？”

    “……”

    “唉，我是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故事，但是咱好歹保證保證出勤率，哪怕你就是去課上睡一覺都好呢？”

    “……”

    裴銳年苦口婆心地一頓輸出，到最后講到嘴巴干了，喝了口水，也有點放棄的意思了：“唉，這位同學(xué)，咱倆年紀(jì)相差也不大，你有什么話跟輔導(dǎo)員不好說的，可以跟我說說啊，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蛘哒f我給你去找個學(xué)姐來聊聊？”

    “……不用?！?/br>
    “喲，終于肯說話了？”

    “……”

    “那你說說看，怎么這么不愿去上課啊？”裴銳年隨口瞎猜，“是不是不喜歡咱們系?。俊?/br>
    “……嗯?！?/br>
    “??？還真是啊？”

    知道了癥結(jié)所在，裴銳年重振旗鼓，開始給她說新聞系有多好，喬柚根本聽不進去，甚至抗拒地別開臉。

    三番兩次，饒是裴銳年隨和的性格都沒轍了，他挫敗地長嘆口氣，說：“這樣下去，真的會被退學(xué)的你知道嗎？你高考成績應(yīng)該很好吧？拼死累活學(xué)了這么多年，就為了蹉跎在這兒?。磕嵌嗖恢?。

    “這樣吧，我最近跟著導(dǎo)師在做一個社會新聞實驗，你要是想呢，我跟導(dǎo)師說說，讓你來觀摩觀摩，這個實驗還挺有意思的，說不定能讓你燃起學(xué)習(xí)的熱情呢？”

    喬柚本來想拒絕，但對上裴銳年真誠包容的神情，她猶豫了。

    片刻后，點了點頭。

    -

    大學(xué)四年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喬柚發(fā)現(xiàn)真正去了解一樣討厭的東西，也不賴。她從出勤率飄紅到順利畢業(yè)，畢業(yè)論文還被導(dǎo)師交上去評選優(yōu)秀論文。

    畢業(yè)后，她進入新知報社工作。

    大二的時候她重新聯(lián)系上了江見疏，但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無數(shù)次點開和他的對話框，又無數(shù)次地退出。只有每次節(jié)假日的時候才找到理由發(fā)一句節(jié)日祝福。

    江見疏也會回她一句節(jié)日快樂，順便問一下她最近過得怎么樣。

    喬柚說挺好的，然后把這個問題又拋給他，你呢？

    他回，我也一樣。

    他們之間只剩下這樣的客套。

    后來，江臨舟和宋酒結(jié)婚了。

    江見疏從帝都來到臨城，江臨舟說，他是因為工作問題調(diào)過來的，大概會在臨城定居吧。

    喬柚感覺自己在聽別人的故事。

    遙遠，不真切。

    直到她在婚禮上見到了江見疏。

    過去多少年了呢？她不想去數(shù)。

    時間沖刷著當(dāng)初的撕心裂肺，這些年來，無數(shù)的溫暖和新生的希望填補了那些空洞，可始終也填不上他占據(jù)的那一塊。

    他褪去了少年的稚氣，身姿挺拔，成熟而從容。

    他依然會照顧她，替她擋酒，哪怕他們之間一句話都不說。或者說，他一如從前溫柔。

    可他又變得那樣疏離，和她拉開的距離像是又要撕開一條裂隙。

    喬柚的心臟重新鮮活跳動起來。在看見他的那一刻。

    她氣他的疏離，氣他的冷淡，氣他不再笑著逗她，叫她“小學(xué)妹”。

    于是她上前，不顧一切地投入他懷里。

    喬柚清楚地知道那一晚她和江見疏都做了什么，她引誘他，挑逗他，迫使他和自己墜入欲河。

    然后在第二天醒來時，清醒的頭腦為她做出了奢望多年的選擇。

    “江見疏，你要對我負(fù)責(zé)?！?/br>
    她對他說。

    32.  瑰芒沙礫   ”你記憶恢復(fù)了，對不對？“……

    晉江文學(xué)城首發(fā)

    32

    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喬柚抬起沉重的眼皮, 頭頂燈光刺目，她瞇了瞇眼，思緒從遙遠漫長的時光里抽離, 回到現(xiàn)在。

    消毒藥水味兒鉆進鼻腔，她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

    后腦勺發(fā)疼, 喬柚捂著腦袋艱難地?fù)纹鹕碜印?/br>
    窗外天色大亮，暖光溫柔地照進病房。

    她記得她是準(zhǔn)備和江見疏去吃東西的，然后被一個突然跳出來的女人襲擊了……對了, 襲擊她的人呢？江見疏又怎么樣了？

    喬柚迅速厘清了現(xiàn)狀，匆匆掀開被子，結(jié)果剛下床就是一陣頭暈?zāi)垦＃U些栽到地上。

    有人推開門快步走過來扶住了她。

    睜開眼看過去, 江見疏皺著眉頭, 一手虛托著她的后腦，低聲問：“怎么不在床上多休息會兒？”

    喬柚看著他發(fā)了片刻的呆。

    夢里的那些記憶齊齊涌來, 失憶前的、失憶后的, 所有的畫面按照時間軸串成一部漫長的電影, 如黃粱一夢，卻又是真實的。

    她久久緘默，江見疏語氣里的擔(dān)憂更明顯：“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喬柚眨了眨眼, 抱住他的腰。

    她的舉動有點突然，江見疏頓了一頓，雙臂輕輕環(huán)住她，像是松了口氣, 輕笑道：“剛醒來就撒嬌，這么熱情??？”

    喬柚把臉埋進他懷里，貪戀地深嗅他身上的咖啡香。

    她叫他：“學(xué)長?！?/br>
    她感受到男人的身軀僵了一下。

    “怎么好好的又用上這個稱呼了？不是很久沒這么叫過我了么？”他輕聲問, 嗓音里還帶著笑意，并沒有察覺出什么。

    喬柚說：“因為真的很久沒這樣叫過你了啊。”

    他捏了捏她的后頸，像是抱怨：“比起這個稱呼，你沒叫過我‘老公’倒是真的?！?/br>
    其實她叫過的。

    和江見疏領(lǐng)證的那天她特別高興，一出民政局就抱著他的手臂叫了聲“老公”，雖然叫完自己都覺得有點rou麻。

    當(dāng)時和現(xiàn)在一樣，她也感受到他短暫地僵硬了一下。

    于是喬柚放開他的胳膊，笑著說：“算了，感覺怪rou麻的，還不如叫名字呢。”

    江見疏神色未變，只說：“隨你喜歡。”

    他的語氣是溫和的，喬柚也笑著應(yīng)了，心臟卻一點點地往下墜，撕扯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