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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皺眉:“你想讓他去治葉老爺?shù)牟???/br>“這倒不用,我爹……呵,反正他也熬不了多久了?!比~恕明眼中閃過一絲夾雜著奇異的悲傷與冷戾的光:“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爹還有一房姬妾?”蘇硯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就是那個……說生了你爹的孩子的那個?”“可不就是她。十幾年前想母憑子貴,跟我爹說自己有了葉家的血脈,偷偷摸摸生下來養(yǎng)大,妄圖嫁進我家的門?!?/br>“那孩子呢?”葉恕明嘲諷似的笑了,“那時我才五歲,我爹說,為了防止日后爭家產(chǎn),若是她把孩子送人,就娶她做偏房。結果剛進了門就被我娘拿著鞭子一頓狠抽,差點沒送命,卻落下了病根,如今病得快不行了,我爹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她來,還指名道姓地讓洛梧給她看病?!?/br>連蘇硯也笑了出來:“那她到底有沒有生那個孩子?”“鬼知道?!比~恕明臉上的嘲諷更深了,“說不定只是她憑空自己想象出來的?!?/br>烏云黑壓壓的吞沒了天地間最后一絲光線,只聽見嘩啦啦的雨聲徹夜不息地響著。<還剩舊時月色在瀟湘>雖然入夏之后的暴雨極為常見,但像眼下這樣雷雨交加的狀況也較為稀罕。“將軍,這積水已經(jīng)快淹進城里來了,今天早上有好些郊外的宅子都遭了洪水了。”楊海憂心忡忡道,“您看……?”“你想說什么?”凌霄城斜斜瞥了一眼楊海,一面對著桌旁的柳陌紅道:“吃完?!?/br>柳陌紅看著碗里還剩了大半的粥,苦著臉小聲道:“吃不下了?!?/br>“連一碗也沒喝完,你真當自己是貓嗎?”凌霄城無奈的搖頭,親自執(zhí)了玉勺舀了粥送到柳陌紅唇邊,重復道:“吃完?!?/br>柳陌紅只得咽下那口粥,忍不住又道:“真的吃不下了……昨天穿以前的戲服,腰身緊了好多,再這么吃下去就穿不下了?!?/br>“嗯?”凌霄城會意地立刻將手順著柳陌紅纖瘦的脊背滑到腰側,邪邪一笑:“胖點手感好。”柳陌紅羞得臉頰通紅,著急地想掙開他的手,“楊大哥、楊大哥還在那里……”楊海立馬望向窗外,臉上分明寫著:“我什么都沒看見。”“將軍、將軍……”門口傳來“砰砰”的響聲,楊海上前打開門,只見一個穿著軍服的年輕人匆匆行了個軍禮,便急急地說道:“城郊有好幾處房屋被沖垮了,死了四個人了,洪水再沖下去就是軍營,將軍您要不要去看看?”柳陌紅見凌霄城面色一肅,輕聲道:“你去吧,我會吃完的。”凌霄城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垂下頭在他耳邊低聲道:“我會盡快趕回來?!?/br>他溫熱的氣息順著細白小巧的耳垂漾開,柳陌紅臉上又是一熱,推開他道:“不用在意我……快去吧?!?/br>凌霄城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站起身來跟著楊海走了出去。車剛開出了城去便感覺路面上的積水明顯加深了,渾濁的泥水薄薄的漫過了輪胎,凌霄城蹙眉問道:“郊外的情況豈不是更糟?”“是,上海城里有幾戶世家在郊外都有老宅,照這情況看,應該已經(jīng)淹過了前廳了?!睏詈4鸬溃骸昂迷谠S多人都搬回城里了,只是許家有個丫鬟被洪水沖下來的石頭砸死了,葉家有兩個被山洪淹死了,還有一個是去郊外山上采藥的農(nóng)戶,也是淹死的?!?/br>“葉家……?”凌霄城若有所思地問道。楊海立刻明了過來,答道:“就是葉恕明家的老宅,也在郊外,不過只住了一些丫鬟老婦?!?/br>“就是那個和杜鳴鳳勾結起來走私煙草的葉恕明?”“可不就是他?!睏詈|c頭,“可惜這次雖然扣下了葉恕明手里的貨和他的人,但還是沒找到直接的證據(jù),不然光憑那兩船煙草就足夠他葉恕明蹲上兩年大牢了?!?/br>“不急,”凌霄城淡淡道:“總會露出馬腳的。杜鳴鳳這條老狐貍叱吒上海黑道二十年,自然是有他的本事,他背后牽扯出的,可不止葉恕明一個。整頓上海灘,還得慢慢來?!?/br>“將軍,再往前車就開不了了?!彼緳C座上的年輕人轉過頭來必恭必敬道:“前面就是那些宅子了,有我們的一隊弟兄在那兒,不過只能請您親自走過去了?!?/br>“無妨?!绷柘龀呛敛贿t疑地推開門走了下去,楊海趕緊撐了傘跟上,腳下有一條由大塊石頭連起來的路,顯然是臨時鋪就的。渾黃的泥水在兩人腳邊流過,雨勢浩大得連楊海也定神穩(wěn)了穩(wěn)傘柄才握得住手中的傘。走了數(shù)十步一片錯落的老宅便撞入視線,洪水淹沒了大半片土地,都是臨時用竹排或木伐架起才能勉強走過去。“將軍!”列隊嚴整的軍士們見到凌霄城,齊齊收槍稍息道。凌霄城點點頭,提了聲吩咐道:“去把還沒離開的人都送回城里,有重要財物的,都幫著拿回去。等這里搬完了,回去叫上人,在軍營四周挖兩條臨時排洪的水渠?!?/br>“是!”軍士們齊聲應了,各自散開。凌霄城粗略地四下看了看,只有少數(shù)的人還在收拾財物,也在軍隊的幫助下慢慢離開。“將軍!”楊海突然指著不遠處一座頗為寬廣的宅子里那個影影綽綽的人影:“您看看,那是不是洛大夫?”“這是葉府上的一個老丫鬟了,”洛梧收了藥箱,嘆了口氣對凌霄城和楊海道:“今天葉家有人請我替她診脈,說是別的大夫都說沒救了,讓我來試試,我才冒著大雨趕來的?!?/br>粗布被子里的婦人面色蠟黃,呼吸如紙,儼然一副病入膏荒的模樣。“還治得好嗎?”洛梧搖了搖頭,“早年心脈受損,沒有治好落下病根,如今心郁積氣,最多一個月。葉家的人也說了,幾乎找遍了大夫,沒人能治好了?!?/br>“一個小小的丫鬟,葉家怎么會費這么多心思?”楊海好奇地問道。“豪門恩怨吶?!甭逦嗌焓痔搅颂綃D人的額頭,“聽說這是葉老爺以前的丫鬟,有了葉家的骨rou,為了嫁進葉家把自己的孩子送了人,可惜依舊落得個這么下場。那葉夫人可是遠近聞名的母老虎,哪容得下她?!?/br>大抵是洛梧手背上的溫度有些冰涼,婦人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睜開眼低低呢喃了一句。那雙眼睜開的剎那,竟似是有水光晃動,給婦人蒼白的病容添上一絲艷色生氣。凌霄城面色逐漸凝重起來。——看那婦人的口型,她說的分明是“柳兒”。“將軍?”楊海見凌霄城面色不對,輕聲問道。凌霄城怔了怔,低低吩咐道:“將她接到將軍公館去?!?/br>“是?!睏詈R苫蟮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