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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三龍?zhí)ь^的長尾蜈蚣風箏,道元宵燈節(jié)的精巧荷形花燈,再到竹蜻蜓、面具、木偶,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東西。綺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解釋道:“別看公子在外邊兒圓滑的近,其實跟個小孩子沒什么區(qū)別……他唱戲掙來的銀元大都花銷在了行頭和這些小花俏上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凌霄城極輕地說了句“很可愛”。——輕得讓她幾乎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內室里生了火爐,燈焰罩在玻璃中跳了幾跳,映著床上男子紅得有些不正常的面色。蜷在厚厚的棉被中,柳陌紅本就纖細的身段更顯單薄,在昏睡中也緊緊蹙著秀氣的眉,一臉委屈的摸樣。“鞭子傷著哪兒了?”凌霄城皺起眉問道。“小腿上。”綺羅引他走到床榻前,輕手輕腳地掀開了棉被,露出白玉一般的小腿。凌霄城只覺得那些被包扎過還滲著血的傷痕無比礙眼。“大夫怎么說?”他垂了頭更加仔細地看去,大抵在夢中也能感到那灼熱的目光,柳陌紅輕輕瑟縮著,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呢喃。“已經(jīng)看過了,洛氏醫(yī)館的洛大夫開了方子,我本想天亮了等藥鋪開了再去抓藥,可是工資這樣實在讓人放不下心……”“方子呢?”凌霄城看到床頭那塊碧綠的平安玉,眼中閃過一絲暖意。綺羅拿了方子,答道:“大夫開的盡是些聽也沒聽說過的名貴藥材,還說若是燒退不下去,公子要在床上躺兩個月……這可怎么耽擱得起……”凌霄城接了方子,淡淡說道:“去拿一件你家公子的大衣來。要厚的?!?/br>綺羅不明就里,仍是依言從一旁的漆木架子上取下一件黑色的鋪絨大衣來,遞到凌霄城手上。黑色的大衣裹住柳陌紅被燒得guntang的身子,被燈光微弱的映著,襯得那張玉琢似的臉顯出一種不真切的水墨暈染般的美來。凌霄城心中一動,仿佛那昏黃卻帶著朦朧的溫暖的光也撞進了心底,照亮了眼底一抹常年肅殺的冷然。綺羅已明白了幾分凌霄城的用意,不由得說道:“這……將軍還是容我去知會洪班主一聲吧?!?/br>“綺羅,凌將軍要帶走的人,這上海灘有誰攔得下?”門口響起洪蓮刻意壓低了的話音,綺羅抬頭看去,楊海不知何時竟已叫醒了洪蓮,正等在門外。“陌紅就有勞將軍照顧了?!焙樯徤锨耙徊綋踉诹柘龀巧砬?,硬著頭皮對上凌霄城一雙沉黑如墨的眼:“待陌紅傷好后……小的會親自去接他?!?/br>凌霄城微微一笑,居然震得洪蓮心頭一驚:“說起來柳老板也算是因我而傷,洪班主不必言謝。”洪蓮被他看的心下激蕩,急忙移開了視線,低了頭退開幾步道:“是,小的送將軍出去?!?/br>“不必了?!绷柘龀钦е凹t踏出門檻,又突然折返回了床頭,騰出一只手將床上的平安玉小心翼翼地揣進柳陌紅懷里,這才步履沉穩(wěn)的走出了房去。“楊先生?!焙樯徲脴O低的音量叫住欲追出去的楊海,悄聲道:“陌紅他身子不大好,將軍事務繁忙,難免照顧不過來……還勞煩請楊先生多多關照了。”“洪班主想到哪里去了?!睏詈1揪褪菢O伶俐的人,眨眼之間便已經(jīng)明白了洪蓮話里的意思,肅色道:“將軍不是洪班主想的那類人,自會好好照顧柳老板的?!?/br>“是是是,是小的糊涂了。”洪蓮賠笑著送走了楊海,遠遠地聽見夜色中汽車轟鳴而去的揚塵聲,一張臉瞬時便換上了凝重的憂慮,“班主,”綺羅小心著開口道:“公子受凌將軍垂憐是好事,您怎么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這算得上哪門子好事?這可是天大的禍事!”洪蓮冷冷一笑,在半明半滅的陰影之中竟帶上了幾分森冷之色:“垂憐,哼,你看看那些得到豪客所謂‘垂憐’的戲子們,哪一個有好下場?要么是過幾年被膩了遣回院子來,戲也生疏了,唱不得了,只能做些更低賤的雜活兒;要么,哼,更慘吶,不是被蹂躪致殘致死,就是被那些爭風吃醋的世家內斗給活活折騰死!”“可是……可是我看凌將軍不像那樣的人。”綺羅小聲辯解道:“他看公子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掐出水呢。”“你個傻丫頭,最怕的就是這溫柔??!”洪蓮一聲長嘆,“陌紅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我還能不清楚?看起來疏離有禮、淡薄漠然,其實跟個孩子沒什么差別,別人對他稍微好一點,他就恨不得掏心掏肺,這樣下去,哪天被人賣了還幫著別人數(shù)錢……更何況,哼,凌將軍不像那樣的人,他更可怕!凌將軍是什么地位的人?他什么美人沒有見過?現(xiàn)在溫柔,等到這新鮮感過去了的時候呢?退一萬步講,就算凌將軍是真心的,凌家又是什么樣的世家,會允許寶貝幺子和一個戲子在一起?凌將軍會為了一個戲子而和家里決裂?天大的笑話!如果凌家動起手來,別說陌紅了,這玉梨園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個問題!最難受的,最難受的還屬陌紅……若他真的就這么陷了下去,傷的不止是身,還有心吶……”“這心一旦上了,就好不了了?!焙樯応H眼嘆道,眼角分明有些許被他硬生生逼回去的晶瑩。綺羅心驚膽戰(zhàn)地向窗外望去,夜色黑得就像是凌霄城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能吸附住所有的光。希冀與欲望,繁華與骯臟,都一并掩蓋在了這黑暗之下,在未可見的前方蠢蠢欲動著。依舊是那間鋪著暗紅絨毯的房,依舊是那張讓人如臥云巔的床。只這一次房內多了幾位長須秋鬢的的大夫,齊齊站在床榻一側。“這位病人,嗯,也就像將軍所言,是傷寒引發(fā)的高熱加上外傷勾起的病根。只需好生調養(yǎng)便可?!笨雌饋碜顬槟觊L的一名老者斟酌著開口道:“不過這調養(yǎng)之道,細細說起來,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藥理。不知將軍給的這方子是出自于哪位名家之手?用藥雖偏稀名貴,但極為精準,甚至有幾味藥在下也未曾想到,卻是對調養(yǎng)氣虛體弱、脾胃不佳大有裨益,如若方便,在下與幾位同僚商量過了,想親自去這位名家府上討教討教?!?/br>楊海頗有些哭笑不得地答道:“什么名家,就是隔了兩條街拐角不遠處的一家醫(yī)館的小藥童,看上去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這……楊先生是說笑吧?”幾位大夫驚疑不定地對望了一眼,那老者又開口道:“看這方子,非有二三十年的藥理積淀不能寫出,還需要極高的天賦,對人體各處脈絡癥狀和相應的藥物合效有相當?shù)难芯浚趺纯赡艹鲎砸晃簧倌曛??!?/br>“這藥童就在‘洛氏醫(yī)館’里,幾位若不信,可以等明兒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