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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亭淵居高臨下地睨著信使:“說出幕后主使,本官饒你性命?!?/br> “是、是縣令大人!”那人顫抖著大喊了一聲,幾乎匍匐在地,不斷哀求,“大人饒命——饒命?。?!” 穆亭淵神色冷了下來:“捆起來,連帶梁寧縣縣令一起!” 屋外,平息了兩日的雨勢漸漸又興了起來。 看到未曾被送出去的信函,歐冶星心如死灰地跟上穆亭淵的腳步:“穆大人,此刻再送信去北都勢必要來不及,據(jù)下臣估算,大壩頂多撐到后日,若是不能在后日之前炸山開渠,定成難以挽回的天災(zāi)!大人——” “事關(guān)龍脈,是國之氣運(yùn),穆大人三思。”洛無戈低聲道。 穆亭淵沉默著。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唯有萬千密密麻麻的細(xì)雨從陰沉的天空墜落,噼里啪啦地打在土地上,濺起一層又一層波瀾不斷的漣漪。 外頭忽然有人喚道:“又下雨了!這該死的鬼天氣就沒有一刻消停的!” “再這樣下去,這一片非得被沖垮了不成。” “我爹娘搬走的時候哭著喊著不愿意離開,我勸得嘴皮子都破了,這地方他們住了一輩子,祖祖輩輩都活在這兒,他們說我年紀(jì)小不懂,可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 “我爹娘倒是看得開,只是……他們想拉著我一塊走,那日還在縣衙門口鬧了一會兒,被我騙回家了,我說我們要負(fù)責(zé)排查還留在這里的縣民,過幾天就過去和他們會合,好說歹說才肯走,就怕我出什么事?!?/br> 晏枝聽見聲音,走過去,站在穆亭淵身邊,聽著這密雨踐踏大地的聲音。 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站著兩個值守的衙役,他們沒察覺到大堂里的動靜,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這世間有太多的尋常百姓,每天cao心的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日升日落,一日又一日周而復(fù)始地重復(fù)著簡單的生活,正是這些簡單的生活組成了如今的大梁。 “jiejie,”穆亭淵啞聲開口,他微冷的嗓音在雨聲中有種透光琉璃似的質(zhì)感,“孟子在中說過一句話,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認(rèn)為的君王所侍奉的國之氣運(yùn)不在龍脈,而在百姓。” 晏枝“嗯”了一聲,偏過頭去看穆亭淵神色凝重的側(cè)臉,柔聲道:“你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度過了重重難關(guān),成了大梁排名第一位的才子,你受文曲星庇佑,你所下的決定必然是此刻最好的決定?!?/br> 她笑著說:“你要相信自己的決定?!?/br> 穆亭淵轉(zhuǎn)身,與晏枝面對面站著,他深深地望進(jìn)晏枝明亮的雙眸,喉結(jié)緩緩滑動了一下。 他低頭,將額頭搭在晏枝的肩膀上,如同倦鳥歸巢,落入了人生最心安的地方,他嗅著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發(fā)出一聲細(xì)微的鼻音:“嗯,我聽jiejie的?!?/br> “穆大人!”洛無戈幾乎咬著牙開口,“三思!” “洛將軍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那是龍脈!是帝國氣運(yùn)所在!”洛無戈道,“你若是輕易將山炸了,待回北都,陛下定會要你性命!即便陛下有意保你,朝中群臣也定然會對你口誅筆伐!” “我不懼?!蹦峦Y堅(jiān)決道,“洛將軍!本官是本次治洪的欽差!一切由本官做主” “穆亭淵!”洛無戈大聲呵斥,“你冷靜一點(diǎn)!人人都想當(dāng)個好官,可不是人人都能當(dāng)一個好官!龍脈一毀,你便是千古罪人!” “大人,”歐冶星跪倒在地,“一切責(zé)由在我,是下臣一意孤行,瞞著二位大人,大人只是督管不力之責(zé),若是圣上降罪下來,由下臣一力承擔(dān)!” “不必,”穆亭淵果決道,“我意已決,洛將軍,軍令如山,我命你即刻著手準(zhǔn)備——”他無懼洛無戈修羅似的壓迫力,帶著不容置喙的氣魄,一字一字沉聲道,“炸山?!?/br> 洛無戈怒瞪穆亭淵,殺意勃然而出,但穆亭淵毫不畏懼,迎視回去,片刻,洛無戈猛地一掌擊碎桌子,奪門而出。 “洛無戈!”晏枝在背后喚了一聲,卻見洛無戈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晏枝忙道:“常奕!快跟上洛將軍!” “小小姐?”常奕非常不滿。 晏枝催促道:“快去?!?/br> 常奕磨了磨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應(yīng)聲:“是?!?/br> 見晏枝神色萬分緊張,穆亭淵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澀感要胃里不斷地發(fā)酵。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憎惡洛無戈,憎惡他奪走了晏枝年少時所有的愛,憎惡他不知珍惜這求之不得的寶物,可他卻又忌諱和懼怕洛無戈,害怕他回頭了,害怕他懂得珍惜了,更害怕,晏枝其實(shí)一直留在原地等他。 他張口欲言,卻說不出一句話,他咬牙咽下了所有疑問,夾帶著情緒,低聲道:“jiejie,我與公冶先生商議治水一事,先去書房。” “站住?!标讨浅獾?。 穆亭淵腳步一停。 晏枝道:“不問問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穆亭淵猶如被撕開一道傷口,他艱難地說:“jiejie自有用意。” “你想問,但你不敢問,”晏枝看著他的背影,“亭淵,從什么時候開始,你我有了些我說不出的生分?因?yàn)槟恪L大了嗎?” 穆亭淵像是被人狠狠撥弄了一下懸在心上的弦,那一瞬間,有些情緒差點(diǎn)呼之欲出,但被他強(qiáng)硬地咽下,穆亭淵克制著自己的冒進(jìn),他要做的不是簡單的要跟她知道自己的心情,而是和她在一起,成為她的夫,如果有來世,他甚至想貪戀來世。 所以,不能燥進(jìn),絕不能嚇跑她。 晏枝見他不說話,嘆了口氣,又道:“你對我所有的疑問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問。你太喜歡把事情憋在心里了,我不想你和我之間有這樣的隔閡。” “是我忍不住鬧了孩子脾氣,他跟我慪氣,拿陛下壓我,嫂子卻還那么護(hù)著他,我不高興?!蹦峦Y說。 晏枝輕笑:“傻孩子,嫂子永遠(yuǎn)都支持你?!?/br> “哪怕我做錯了?”穆亭淵反問,“哪怕我做了一些嫂子可能會不高興的事情?” 晏枝“嗯”了一聲,能看出,從小沒有父母陪在身邊,又在孩童時期便出外游學(xué),穆亭淵看似溫和的面具下其實(shí)有一顆非常敏感而又不安的心。 在這種高壓壓迫下,這種不安會因?yà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