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抖了起來。

    洛無戈擰眉看了片刻，竟是直直地走了過來，這叫晏枝和楊少秋都有些意外，原以為以洛無戈對晏枝的厭惡度，他撇下好友，掉頭就走都不稀罕，居然會接受現(xiàn)狀，待在晏枝旁邊祓禊。

    楊少秋見他也蹲了下來，往他身邊靠了靠，與晏枝那邊隔了十幾步遠(yuǎn)，小聲問道：“無戈，祓禊的時候身邊待著的人是個什么講究，你應(yīng)該知道吧？”

    “這話不該我來問你嗎？”洛無戈冷冰冰地反問回去，“你此次踏青宴相中的是晏枝？”

    楊少秋一噎，趕緊回頭看一眼晏枝，見晏枝毫無反應(yīng)，長出口氣，聲音壓得更低：“胡說什么！我這不是想幫你試探那姑娘是不是真的死心了嗎！之前你還沒被折騰夠嗎？！”

    “幫我試探？”洛無戈冷笑，“不是看好戲？之前多少回你都在旁邊看戲?！?/br>
    “那不是看喜怒不形于色的鬼將軍洛無戈終于能露出點(diǎn)有人煙的表情嘛！”

    洛無戈沒理他的強(qiáng)詞奪理，說：“晏枝與從前有些不同，性子收斂了許多。怕是察覺到了將來的異動，正在為自己做準(zhǔn)備?！?/br>
    他想起那些猜測，心里一片冰冷：“我不過是她用來粉飾自己的工具，你真當(dāng)她對我真的有什么心思？”

    楊少秋嘴巴越長越大，不敢相信地看著洛無戈：“你說的是……真的？”

    洛無戈抿著唇角，一言不發(fā)，除了這個可能以外，晏枝怎么會從那樣瘋狂的角色中脫離出來，突然之間，說放手就放手？

    楊少秋直接松了手里的衣裳，震驚得無以復(fù)加，洛無戈被當(dāng)做工具利用讓他震驚的程度不亞于此人上青樓。等緩過來后，他猛地一撈衣服，再次回頭偷瞟晏枝。越發(fā)覺得自己的第一感覺沒錯，這回見到的晏枝跟從前確實(shí)不一樣了。

    從前，晏枝總是畫著過于濃烈的妝容，讓人看不清她到底長什么樣子，走到哪兒都像是只熱烈綻放的牡丹，雍容華貴到宮中貴妃娘娘都比不得的驕縱模樣。他極厭惡這種人，每當(dāng)軍中，因糧草供應(yīng)不及，他啃著草根喝著刷鍋水的時候都會想，老子在邊關(guān)拼殺，這群狗娘養(yǎng)的貴族在北都過著奢華的生活，憑啥老子要在這兒吃這種糟心玩意！

    所以他對晏枝的第一印象非常惡劣。

    但這次見到的晏枝讓她懷疑碰見了另外一個人。

    她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濃烈，將其藏在眼底深處，不仔細(xì)去看的話很難發(fā)現(xiàn)她的光彩，就像是街頭巷尾不引人注目的梅花，一旦靜靜地欣賞進(jìn)去，便會發(fā)現(xiàn)，這梅花居然如此叫人怦然心動。

    楊少秋摳了摳腦殼，覺得自己在初見晏枝沖自己綻放笑容確實(shí)有點(diǎn)怦然心動。

    如果那不是晏枝的話，他還挺有認(rèn)識認(rèn)識，發(fā)展發(fā)展的興趣。但可惜了……

    他遺憾地發(fā)出輕嘖，等從幻想中回過神的時候，一旁的晏枝早就帶著穆亭淵走遠(yuǎn)了。

    洛無戈也收拾好衣服，問道：“又發(fā)呆，你這性子沒死在戰(zhàn)場上真是老天爺開眼。”

    “你這嘴巴毒成這樣要是叫北都癡迷你的閨秀們知道肯定不想嫁給你了！”楊少秋惡狠狠地回?fù)簟?/br>
    洛無戈輕笑，突然問道：“剛才在想什么？真在考慮晏枝？”

    “啊，”楊少秋臉皮微紅，道，“是動過一瞬間的腦筋，沒想到她把臉弄干凈了，還挺好看的?？上切宰佑悬c(diǎn)瘋，名聲也不好，就怕娶回去在家里頭搞事，我娘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br>
    “你想得倒遠(yuǎn)?！?/br>
    “你要是不喊我，我可能連我倆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洛無戈冷著張俊臉說：“她心思深沉，手段頗多，以你家里人單純的性子，怕是要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間，那不是個良配，你少做打算。”

    “嗯……”楊少秋斟酌著，總覺得洛無戈這話聽著哪里不對勁。

    “我嫂嫂很好，”就在此時，少年稚嫩的嗓音在背后響起，“是你們都配不上的好。”

    ===第42章 第 42 章===

    兩人都是武將, 在戰(zhàn)場上練就的耳聰目明，卻沒發(fā)現(xiàn)穆亭淵的到來。這孩子腳步太輕了，呼吸也輕柔得不同尋常人, 直到他此時突然發(fā)出聲音, 洛無戈和楊少秋才反應(yīng)過來。

    楊少秋有些尷尬, 在背后議論別人不打緊, 但被人聽見了就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越過穆亭淵, 特地往他背后找了下晏枝, 結(jié)果看到少女站在偏遠(yuǎn)的樹下，正在等穆亭淵。

    穆亭淵抿了抿唇, 走過去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玉環(huán)，輕輕撣去上面的灰塵，安靜地往晏枝所在的地方走去。

    遠(yuǎn)遠(yuǎn)的，兩人看見, 穆亭淵走到晏枝旁時，收起了一身的銳利，仰著頭沖晏枝笑了笑，晏枝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隨即攬著少年的肩膀, 帶著他往休憩的別院走去。

    袱禊結(jié)束后半個時辰, 踏青宴便正式開始, 他們得早點(diǎn)回去，替韓妤做好準(zhǔn)備。

    “嘶?！睏钌偾镂豢跊鰵?，用手肘撞了撞洛無戈, 低聲說，“你覺不覺得這孩子氣勢有點(diǎn)強(qiáng)？”

    洛無戈沒吭聲，看著穆亭淵筆挺的背影, 過了片刻，才說：“那是穆家的私生子，穆府老太爺與外面女人生的孩子。”

    “我兒時見過一回穆大人，印象里是個剛正不阿，還有些古板的性子。聽聞他有個私生子時，我還吃了一驚，覺得這樣的圣人都能有私生子？！那段時間一直懷疑我爹可能也在外面養(yǎng)著什么私生子。這回看見那小孩，就沒那么意外了，到底人非圣賢?！?/br>
    知道楊少秋所思所想異于常人，但觀察入微，有時候總是能在關(guān)鍵時刻點(diǎn)出關(guān)鍵一點(diǎn)。洛無戈看向他，認(rèn)真問道：“為什么？”

    “那小孩長得那么好看，他娘一定更好看，我娘說了，當(dāng)初我爹是個鐵樹的死性子，倆人能順利成親，全靠她長得好看?！?/br>
    洛無戈：“……”

    他就不該對這直腦筋抱有任何期待。

    -

    晏枝與韓妤會合，一同走回小院，還沒到院門，便看到蓮心遠(yuǎn)遠(yuǎn)地追了過來，她穿著單薄的里衣，沒把祓禊后的衣裳換上，晏枝察覺到應(yīng)是出了什么事情，對慌慌張張的蓮心道：“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說?！?/br>
    蓮心急得滿頭大汗：“印如郡主來了，三才在里面被抽打得渾身是傷，夫人快去看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