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出一股衰敗的氣息。

“雖說重生這種事不是我能夠選擇的，但是我畢竟占用了她兒子的身體。又因為我選擇了如今的這個職業(yè)，所以注定要與她聚少離多，不能像普通人那樣時刻盡孝……可她好像把這一切都看得很透徹，從不對我提出什么要求，就像這次再婚也沒有叫上我。可這反而更讓我覺得過意不去，總是想著應(yīng)該再為她做點什么?！?/br>
“這么說起來，我也有責(zé)任?！?/br>
沈星擇在陸離耳邊輕嘆了一口氣。

“因為我的緣故，她注定不能享受到含飴弄孫的樂趣。我看我的確也該表示表示?！?/br>
說到這里他起身去了一趟二樓，不一會兒就拿著一張副卡要塞進陸離手里。

“拿去花，不用還?！?/br>
陸離卻沒有伸手去接。

“開什么玩笑！刷你的卡，被人查出來還不得被口水淹死？而且，我必須要還。”

“一百萬而已，何必這么糾結(jié)?！?/br>
沈星擇仿佛因為他的過分客套而有點不高興。

“這點錢，只要你工作了很快就能賺到，何必耿耿于懷？”

“就是因為能賺到，所以才更要還啊?！?/br>
陸離回應(yīng)得也是理直氣壯：“因為區(qū)區(qū)一百萬就欠你的人情，我才不要。”

“哦?！?/br>
沈星擇也不勉強。他放下了卡片，又拿起手機開始轉(zhuǎn)賬。

“……錢打給你了。不過讓我想想，該怎么讓你連本帶利都好好的還上。”

第80章成王敗寇

揣著從沈星擇那里借來的一百萬，陸離踏上了歸家的航班。

三小時之后，他提著簡單的行李，走進了海嶺影視城附近的那座中古小區(qū)。

今年三四月份，小區(qū)內(nèi)部進行外立面改造。老舊的單元樓表面被粉刷一新，還改造了花池和陽臺。但是一樓的大鐵門從過年一直壞到現(xiàn)在，樓道上下七層的感應(yīng)燈也只有兩盞還在正常工作。

踩著滿地零散的墻皮上到頂樓，自家的大門依舊那是那個掉了漆的保安門，冷冷清清的，就連個“喜”字都看不見。

陸離拿出鑰匙推門進去，采光不佳的室內(nèi)昏暗陰沉。雖然看不出有什么明顯的改變，可陸離總覺得空氣中的氣味混入了陌生人的味道。

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正的陌生人應(yīng)該是他自己。

陸離迅速打消了多余的念頭。他計劃最多一周之后返回北京，所以事情必須速戰(zhàn)速決。

雖然背依著“中國好萊塢”之稱的海嶺影視基地，但小城市畢竟是小城市。從城南到城北騎車不過半個小時，排得上號的樓盤自然也是屈指可數(shù)。沈星擇借給他的一百萬，再加上余下的部分片酬，這些錢在北京不算什么大數(shù)目，但在這里已經(jīng)夠買上百十來個平方。

回家之前，陸離已經(jīng)做過功課，第二天上午便直奔相中的售樓處而去。售樓小姐一看來了個本堂產(chǎn)的明星，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由銷售經(jīng)理親自領(lǐng)隊，好幾位漂亮大jiejie圍著他忙前忙后，把該透露的不該透露的消息全都抖露了一遍，還給他開出了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折扣價。

陸離倒也爽快，直接拍板全款買下了精裝修的現(xiàn)房。當(dāng)晚就拿著鑰匙回了家。

母親再過兩天就要回來，按照她的脾氣，恐怕又會有好一番推脫。再說兒子和繼父之間也是諸多尷尬。陸離考慮了一整個晚上，還是決定采取鴕鳥政策。

第二天一早，他稍稍收拾了一下舊家，將新家的鑰匙留下之后就拖著行李出了門。不過，在回北京之前，他決定去一趟省城。

推算起來，他和老唐還有肖華梅也有小兩年沒有見面了。平日里雖然有微信往來，但畢竟還是欠缺了幾分真實感。

正好前幾個月肖華梅有喜，如今正在安胎待產(chǎn)。陸離正好過去探望探望，順便找老唐說說別處不能說的心里話。

藝考培訓(xùn)班依舊還是記憶里的老樣子。只不過大樓外裝飾了燈箱，樓道里豎起了陸離的等身大人形立牌。正在上課的老唐從教室里跑出來擁抱了陸離，順便拉著他在學(xué)員面前顯擺了一圈，然后將課程移交給了今年剛剛聘請的一位新老師。

“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回來了？”

出了培訓(xùn)班，兩個人穿過熱鬧非凡的菜市場往大路上走。老唐調(diào)侃陸離如今也是必須戴著墨鏡才能出門的名人。陸離笑笑，舉了舉手里提著的大包小包，說名人也來祝你早生貴子,是不是倍兒有面子。

雖然距離預(yù)產(chǎn)期還有三個月，但肖華梅的肚子已經(jīng)吹氣球似的大了起來。老唐舍不得老婆受累，一早就免了她的工作，安心在家保胎。女人卻是閑不住，又憑著昔日中影同學(xué)間的關(guān)系接手了一份編劇的工作，倒也算是充分發(fā)揮了自我價值。

看著他們夫妻二人在自己面前秀恩愛，陸離自然是羨慕十分，不過今天他來找這對夫妻，卻還另有目的。

“我想組建自己的工作室。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加入?！?/br>
他向老唐夫妻二人拋出了這個醞釀已久的想法，又問他們是否還記得當(dāng)年在中影校園里種下的藝術(shù)夢想——或許過去種種的陰差陽錯、機緣巧合讓他們與初衷漸行漸遠(yuǎn)，但如果現(xiàn)在有機會卷土重來，他們是否愿意放手一搏，跟他出去闖蕩一番。

陸離原本以為，這個問題應(yīng)該是擲地有聲的。至少可以撬動老唐夫婦內(nèi)心中某個脆弱的角落。

然而事實上，老唐的沉默就像是一泓深黯的潭水，吞沒了所有的慷慨激昂，只留下幾圈什么都不是的漣漪。

在沉默的盡頭，陸離聽見這泓深潭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如果時光倒流五年，我想我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yīng)。然后撂下一切，卷起袖子和你一起創(chuàng)業(yè)?！?/br>
老唐這番話是說給陸離聽的?？伤麉s低頭看著肖華梅，他的妻兒。

“可現(xiàn)在是五年后，我已經(jīng)三十歲。有一份還算穩(wěn)定、收入不低的工作，有一個待產(chǎn)需要照顧的妻子，有一個雖然并不富裕，卻也溫馨幸福的家庭。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兩手空空，同時也目空一切的少年人。要我拿這一切來換一個或許可能、又或許不可能的機會……我恐怕做不到。”

臨近午時的夏日驕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將這個擺放著嬰兒床，懸著嬰兒掛鈴，貼著嬰兒掛圖的小家鍍上一層明亮的暖金色。

這來自太陽的光亮，雖然會隨著寒暑交替、冷暖變幻而時強時弱，但是對于普通人而言，這種自然界的光亮，有時候甚至比舞臺上那些人造的燈光更加明媚、更加溫暖、更加誘人。

不知不覺聯(lián)想到這一步的陸離，不免有些黯然；可他心里也不覺得遺憾——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有屬于自己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