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又想不分明。

好在，他們擁有牧懌然。

“更確切地說，我們每一個人都處在不同的空間，”牧懌然的聲音沉緩且清晰地繼續(xù)說道，“不是只有一個異空間，而是有好幾個不同的異空間，雉利用這些異空間把我們分別隔離開來，再配合它制造的幻象對我們進(jìn)行誘殺。那么問題來了，如果異空間是雉制造出來的，為什么殺掉它后，隔離我和柯尋的異空間仍然存在？如果異空間不是雉制造出來的，為什么它卻又能隨意利用異空間把我們隔離開來？”

“海里有別的鬼東西隨時配合著它？”衛(wèi)東猜。

“或者，它所制造出來的空間不因它的死亡而消失，仍然可以續(xù)存？”朱浩文道。

牧懌然就看著他：“我們之前已推定，我們每夜所經(jīng)歷的幻象是蜃氣所化，蜃氣既然是千年精怪所凝之氣，就沒有那么容易說散就散，所以可以續(xù)存一段時間，這一點我認(rèn)為是對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是我們經(jīng)歷幻象時被隔離的空間，還是你和柯尋殺死雉后被隔離的空間，都是雉制造出來的？”邵陵看著牧懌然，“但有一件事需要提醒牧先生一下，經(jīng)歷幻象時，我們被隔離的空間無法看到、聽到和感觸到彼此，但據(jù)你剛才描述的你和柯先生的情況，你們是可以看到并聽到我們所在的空間的，這又怎么解釋？”

牧懌然正要開口，忽聽柯尋說了一句：“邵陵，你在懷疑我和懌然？”

眾人聞言倏然一靜，齊齊看向邵陵和柯尋。

邵陵面上神色未變，平靜地看著柯尋：“是的，這么說的確很抱歉，但鑒于這畫里死亡規(guī)則的屬性，我很難不懷疑你們兩個是幻象升級后的體現(xiàn)方式，畢竟，現(xiàn)在天還沒有亮，這一夜，還不算完。不是么？”

柯尋無語得失笑了一聲：“知道么，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br>
邵陵不為所動，仍然平靜且淡然：“我并沒有比別人更聰明，我只是更謹(jǐn)慎?！?/br>
“挺有意思的，”柯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眼睛，“你這么謹(jǐn)慎的人，讓你付出絕對信任恐怕很難，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擁有一個完全信得過、并能把命交到對方手上的朋友的。邵先生，恕我亂猜一句：第一夜過后，你對我們描述的你所見到的幻象，恐怕是你杜撰的吧？其實你根本沒有那么一個朋友，你之所以編出這么一個人來，不過是想把自己塑造得非常有義氣，從而得到我們這些人的信任——尤其是那些剛?cè)氘?，還沒有主心骨的新人們的信任。我再猜一句——其實你是個掌控欲非常強(qiáng)的人吧？你不喜歡被別人掌控，而顯然我們這些老成員不可能服從你，所以你需要掌控新人，讓他們聽你的命令行事。當(dāng)然，不能因此就說你是個壞人，掌控欲強(qiáng)的人生活里比比皆是，但我奉勸你一句，謹(jǐn)慎是對的，但謹(jǐn)慎過了頭，就成了疑心病了，不但沒朋友，還容易誤事兒，真的?！?/br>
邵陵這一次沒有再說話，緊抿的嘴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似他臉上神情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平靜。

衛(wèi)東悄悄地問柯尋：“你怎么知道他第一夜的經(jīng)歷是編的？”

柯尋淡淡哼了一聲：“你忘了，每夜的幻象是以人的七情為主題，第一夜的主題是七情里的‘愛’，但在當(dāng)時我們并沒有猜到這個，所以他編了個和朋友的事，在經(jīng)歷了幾夜之后懌然才推測出幻象是以七情為題的，那個時候他也沒有辦法改口了，好在誰也沒再理會這事兒——誰的‘愛’會是和自己朋友的？他又不是gay！”

衛(wèi)東看著他：“跟大佬混久了你這智商上的戰(zhàn)斗力也飛速提升了啊，杠杠的！”

柯尋瞥了眼邵陵：“懷疑我，可以。懷疑那么努力幫大家找出路的我家大佬——不行?！?/br>
第212章海上燃犀圖25┃雉的詭計。

一場小小的內(nèi)部風(fēng)波并沒有影響到牧懌然，見邵陵被自家護(hù)主的狗子噎得暫時沒了話說，牧懌然很快接起了之前的話題繼續(xù)往下說。

“邵先生剛才的疑問，正是我接下來想要說的。關(guān)于為什么我和柯尋被隔離到另外一個空間后，仍能看到并聽到你們、但卻無法碰觸到你們的問題?！蹦翍怀脸旱碾p眸望住面前的眾人，“因為，那個時候處于另一個空間的，不是我和柯尋，而是，你們?！?/br>
眾人倍感意外且震驚地看著他，連邵陵也目帶疑惑地望過來。

“燃犀可連通陰陽兩界，或者說，可以連接不同的空間，”牧懌然道，“溫嶠看不見水里的精怪，是因為精怪在另一個空間，但燃犀后有精怪現(xiàn)身撲火，這個精怪所在的空間，就已經(jīng)是溫嶠所在的空間了，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陽界。

“所以，當(dāng)我和柯尋點燃犀角照見雉的時候，真正在陽界的，是我，柯尋，和雉。于是，鑒于我們無法觸摸到你們，以及你們所在的空間是我們?nèi)氘嫼蠹丛诘目臻g，可以推知……”

牧懌然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道：“從一開始入畫，我們所在的地方，就不是陽間。我們，一直都活在另一個空間里?！?/br>
眾人此時已是聽得瞠目結(jié)舌，一時間竟是無人搭話。

“我想，這大概就是雉最狡猾的地方，”牧懌然接著道，“它從一開始，就給我們設(shè)置了一個續(xù)存時間長的幻象空間，然后又在這個幻象里，每夜給我們制造一些時長僅為一夜的小幻象空間，這就讓我們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幻象只存在于夜晚，并且一旦幻象出現(xiàn)，我們就無法看到、聽到和感覺到彼此。

“這就是雉所設(shè)計的最大詭計所在——空間套空間，幻象套幻象。簡單點來說，它所為我們設(shè)置的，是一個嵌套式的幻象空間。

“它的目的有二，一是利用每夜的內(nèi)嵌幻象誘殺我們，二是用內(nèi)嵌幻象迷惑我們，不讓我們發(fā)現(xiàn)在這外面還有一層外套的幻象。

“但在我們的神鬼文明里，很多神異怪奇之事都有破解之法，而能夠破解雉的幻象的，大概就是點燃后可以互通兩界的犀角了。湊巧的是，這些奉了秦皇之令出海尋仙的船上，盛放了為出訪拜謁準(zhǔn)備的禮品，藥材布料，書畫文獻(xiàn)，珠寶奇珍。

“正如羅勏先前所說，犀角在那個時代，也是相當(dāng)貴重的東西，所以才會被帶上船來做為出訪之禮，碰巧就成為了能夠破解幻象空間的唯一用物。

“所以，我認(rèn)為，要想徹底逃出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幻象空間，只有點燃犀角?！?/br>
“可是，我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點燃過犀角了，現(xiàn)在不還是在這個幻象里嗎？”羅勏問。

“那么回想一下，我們從一開始，就只在船上點燃過犀角，”牧懌然說著，拿過一只犀角，走向船舷邊，“既然這幅畫叫做‘海上燃犀圖’，就總要用犀光照照海才是。”

于是向羅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