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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方菲做示范,“你看,這樣的斜射角度,就算我們中有人就在附近,也不會輕易被射到,如果那東西當真是只雞,并且只有雞那樣大小,你就站直了,傾斜方向朝下射,同樣不會射到附近的人,當然,如果幻象連我們所處的高低位置都能改變,那就只能怪我們運氣不好了,但是這一箭你還是要爭取射中它,因為它關系到咱們能不能破掉這一局,還記得他們講過的那個秦始皇用箭射死鮫魚的事嗎?我覺得這箭一定是有用處的,你就放心射出去吧?!?/br>“好?!狈椒撇辉侏q豫,把弓弩接過去,然后看見柯尋又從包袱里拿出兩個手機遞了過來。“以防萬一,”柯尋說,“如果弓弩不好使或用不了,就把手機弄爆,炸丫挺的?!?/br>第207章海上燃犀圖20┃柯尋的錐心之痛。事實上,只要意志力不是那么薄弱,無論幻象會捏造出怎樣充滿蠱惑力的情節(jié),只要堅定地相信它僅僅只是幻象,就應該能從中全身而退,保住性命。至少柯尋是這么認為的。所以從第一夜險些被幻象得手之后,隨后的每一夜,他都在有驚無險之中從容度過。以前入畫的經(jīng)歷在此時成為了寶貴的經(jīng)驗和積淀,誠如衛(wèi)東所說,現(xiàn)在的“進畫論”成員們,已經(jīng)絕少有能再嚇到他們的鬼怪,和能讓他們驚惶所措的離奇事件了。成員們平時在V信群里偶爾閑聊幾句時,常提到柯尋是幾個人里成長最迅速的一個,從初入畫時亂七八糟的二缺青年,已經(jīng)成長為了一個成熟,冷靜,可靠,甚至像是團隊的保護神一樣的存在。對他最熟悉的衛(wèi)東,說他變得越來越堅不可摧,無論是精神與信念,還是思想與情感。柯尋自己,也曾是這樣以為的。直到這個認知持續(xù)到今晚的黑暗降臨時。柯尋和牧懌然坐在中廳的墻角,在黑暗入侵的那一剎那,原本握著的牧懌然的手,就消失在了他的掌心。還是和前三晚一模一樣的空曠虛無的黑暗,耳朵里只能聽到來自不遠處的,粘緩的海水涌動聲。柯尋靜靜等著幻象出現(xiàn),猜測著幕后那卑鄙的東西又會編出什么樣的情節(jié)來蠱惑人。海水的涌動聲,漸漸變得清晰,仿佛就在面前,就在腳邊,空曠蒼茫的聽感慢慢收縮,面前的這片海似乎有了邊岸,岸上好像還有了樹,有平整的地面,甚至,有車來車往。一片凜冽透骨的寒冷,四面八方地包圍過來,氣溫仿佛瞬間驟降到了零下,柯尋的皮膚被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隆冬特有的氣息撲鼻而來,朔風鉆進鼻孔,刮割著五臟六腑,讓鉆心的寒意從里而外滲透出來。柯尋被凍得微微地打著顫,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這是一個冬天的場景。雖然眼前仍然是一片濃重的黑暗,沒有任何的影像,但是柯尋能夠感覺得到,這是一個冬天,天冷的很,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所經(jīng)歷過的最冷的一個冬天。面前的水,發(fā)出咕咕嗵嗵的聲響,像是被凍得發(fā)硬的波紋,在彼此不斷的相撞。這咕咕嗵嗵的水聲里,還有一些似乎是冰塊相撞的聲音,喀喀喇喇地,撞得細碎的冰屑紛飛開去,令這看不見的場景更加的有了質感。柯尋睜大著眼睛,望進眼前虛無的黑暗里。黑暗里,他的身體微微發(fā)著顫。“小尋?!?/br>一道無比熟悉的,就仿佛昨天還曾響起過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面前,送進了耳孔。柯尋的心臟猛地一縮,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什么,狠狠地抖動了一下身體。“小尋……小尋,你現(xiàn)在,一個人過得還好嗎?”柯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然而喉嚨里卻是一片撕裂般的干疼,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小尋……兒子,想爸了嗎?”熟悉無比的聲音,用他最熟悉的腔調(diào)這樣問著。“……滾……滾!——滾!”柯尋嘗試了好幾次,終于從干澀的喉間吼出嘶啞崩裂的聲音。那幕后的惡心東西,竟就這么猖狂地制造出一個已不在世的人的幻象,它根本不怕被他識穿。這還是蠱惑嗎?這不是蠱惑,這是猖狂并充滿極度惡意的挑釁!就像是在赤裸裸地宣告:即便你明確地知道這是幻象,可你終究還是無法逃脫,你還是會死在這幻象上!因為它是你永遠無法放下的執(zhí)念,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永遠擺脫不了的痛苦夢魘!柯尋從未如此地憤怒過,可這憤怒卻不似熊熊烈火,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汪洋,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吞噬,沉重又讓他感到窒息。在這片憤怒沉窒的汪洋之下,積凝與深藏著的,卻是無窮無盡,永遠沒有極限的哀傷與刺痛。在柯尋人生最黑暗抑郁的那段時光,他無時無刻不在奢求能再多看自己最親的人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不,哪怕只是聽到他們的聲音,哪怕只有一句話,一句稱呼,一聲輕咳……天知道他曾有多渴求這些。而當眼前,他曾經(jīng)最渴求,卻又最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忽然得以成“真”——盡管這只是幻象,可,可那早已被他深深藏進心壑的無窮思念,就這么無法阻擋與壓抑地,像是海底的火山熔漿一般,瘋狂地噴涌而出。海面的狂浪,海下的黑淵,海底的火山。憤怒,悲傷,思念。柯尋被層層地鎮(zhèn)壓海底,掙動不得。“小尋啊……你想爸爸了嗎?爸爸很想你,爸爸擔心你,擔心你一個人吃不好,穿不好,不會好好地照顧自己?!?/br>“滾——滾!”柯尋啞聲嘶吼,“我他媽殺了你!知道嗎——我一定會殺了你!”“小尋,你不想和爸爸說說話嗎?這可能……是咱們爺兒倆最后一次……能對話的機會了……小尋啊,你難道……不想多聽聽爸爸的聲音嗎?”“滾……”柯尋雙手狠狠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fā),把臉埋進雙臂間。他想聽,他想聽,盡管這只是幻象,他仍然想再聽一聽他最想聽到的聲音。他太懷念這道聲音了,懷念到每次只要一想起,心都揪痛了。這揪痛,并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減弱,至親之人的離世,那是每個人心頭永遠無法彌合的創(chuàng)傷。“小尋啊……爸爸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讓你獨自承受這么多的苦痛磨難,是爸爸的錯,爸爸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希望……希望來世,你能得到一個更好的爸爸,代我關心你,守護你一輩子……”“不……”柯尋張開手掌,捂住自己的雙眼,低沉且壓抑的聲音,從手掌下艱難地擠出來。幻象,這只是幻象,假的,當然都是假的……可他還是想繼續(xù)聽他的“爸爸”對他說話,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