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心里抽疼，但是沒有辦法，廖昀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以后還要，和自己呆一輩子呢。所有廖昀必須真正好起來，把心結(jié)一個一個地解開。蕭衡覺得，也許自己窮盡一生都沒辦法做到，是啊，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些什么。但是但凡有機(jī)會，蕭衡都想試試。

廖昀嘴唇動了動：“真的，不是我的錯嗎？”

記憶的迷霧被撥開，湊近去看，自己在記憶里構(gòu)建的亭臺樓閣忽然變成海市蜃樓，隱去了痕跡。此時顯現(xiàn)在廖昀腦海的，是真實的一角。是啊，就算用了十年去欺騙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忘記?；乇懿荒芙鉀Q問題。

廖昀用一種極低的聲音：“我小時候，偷聽親戚講話，他們說......”說到這里，廖昀的聲音已經(jīng)微不可聞，看了一眼蕭衡，又看了一眼窗外暖黃色的燈光，廖昀嘆了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他們說我的mama，生下我之后，就變了一個人。她變得不愛說話了，也不愛爸爸了。mama后悔生下我，他們說mama生完我之后，就不敢面對我，也沒辦法面對這個世界?！?/br>
“我偷偷聽到的......”

“姑姑在指責(zé)我的母親，她說我的mama根本沒愛過爸爸，沒有我之前還能勉強(qiáng)。但是生下我，我是她跟爸爸的結(jié)晶，看著我，她才意識到，她好像沒辦法跟爸爸勉強(qiáng)過日子。但是已經(jīng)生下我了，我是活的，她看著我一點點長大，她就越來越痛苦，自責(zé)?！?/br>
“mama那天從樓上跳下去之前，還提醒我，記得吃早餐。她給我做好了，就放在餐桌上?！?/br>
“姑姑說如果當(dāng)初mama沒接受爸爸，沒答應(yīng)跟爸爸結(jié)婚，爸爸頂多痛苦一時，不會搭上命去。姑姑當(dāng)時在哭，我就躲在門后聽著......姑姑說，最疼她的哥哥，是被mama害死的......”

廖昀的手已經(jīng)冷的不像話，蕭衡撩起自己襯衫的一角幫他把手上的冷汗擦干，輕輕把他攬進(jìn)懷里，輕輕抱著他，把廖昀冰涼的手放在自己后腰的位置，緊貼著皮膚，給他取暖。手掌輕輕順著廖昀的后背，盡可能溫柔地去撫慰他。

蕭衡不說話，也不做評價，他就靜靜聽著，當(dāng)個蘑菇一樣的聆聽著，希望廖昀可以傾訴一點。事情壓在心里，只會越壓越苦。廖昀愿意信任他，就盡可能地，多傾訴一點吧。說出來，總會輕松一點。

“其實......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一點也不清楚，我甚至，對爸爸沒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m(xù)ama是個怎樣的人。可能是血脈相連吧，想起他們，我就沒來由的心痛。”

“怎么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了呢？哪怕我對他們還有什么印象也好，但偏偏，我什么印象也沒有。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活著，我沒有根。我希望......我跟能大多數(shù)人一樣，也有爸爸mama，也有家長里短?！?/br>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講不明白......蕭衡，沒有人能理解......我就跟所有人一樣上學(xué)放學(xué)，但是我的一切，都跟任何人無關(guān)......我取得了好成績沒人真的欣賞，我做了錯事沒人真的計較。我知道人都是為自己而活的，沒必要事事與人分享?？晌揖褪怯X得，我跟這個世界，沒有關(guān)聯(lián)?！?/br>
蕭衡動了動，腰上的那塊皮膚已經(jīng)失去熱度，蕭衡換了個位置，繼續(xù)給他捂著。

蕭衡嘆了口氣，聲音極盡溫柔，是能夠穿透三魂七魄的那種溫柔口吻：“可是你跟我有關(guān)聯(lián)?，F(xiàn)在有，以后有，永遠(yuǎn)都有?！?/br>
廖昀說了這么多，蕭衡就只是靜靜聽著。聽著廖昀訴說過往種種，蕭衡沒有試圖去安慰他。蕭衡知道，所有的事情，人都是自己想開的，別人的安慰，其實從古至今都沒有用。有用的只是陪伴而已。

這又長又?jǐn)Q巴的一番話說完之后，廖昀覺得，好像郁結(jié)在心中的一塊石頭變輕了一點。只變輕了一點點，只打開了一個結(jié)，但是好歹，這是他第一次在沒喝酒的情況下，嘗試傾訴心中所想。第一次，一口氣兒說這么多平常想都不敢去想的心事。

廖昀的手已經(jīng)暖的差不多，他回抱住蕭衡：“唉，我好像，越來越矯情了，尤其是跟你在一起之后?！?/br>
“蕭衡，你說的我都想哭了怎么辦。你說，你跟我永遠(yuǎn)都有關(guān)聯(lián)，我真的好想哭。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好像越來越愛哭了，動不動就想哭。二十年了，如果我沒遇見你，我可怎么辦啊?！?/br>
蕭衡親了親他的眼角，他眼角的皮膚稍微泛著一點粉紅色，蕭衡知道，廖昀在努力憋著不讓眼淚流出來。蕭衡的吻落在睫毛上，睫毛微微顫動，一滴淚水淌了出來，蕭衡伸出舌頭舔掉，咸咸的。又親了一下。

“你哪里里矯情了，我才矯情呢，來，你聽我慢慢說，咱們比比誰更矯情......”

“我說句實話，你可能不知道，遇到你，我才是賺大了。我以為，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真正可以做伴的人。過去幾年，我都悲觀極了，我覺得人，生來就是相離的。從出生的那一刻，慢慢長大，就是為了和父母越走越遠(yuǎn)。戀愛也是這樣，戀愛就是跟情人各取所需，但是你得保持神秘感，只有越來越遠(yuǎn)才能為愛情保鮮，才有可能保持關(guān)系。我極端的認(rèn)為，世界上有幾十億人，但是沒有任何人，能找到伴兒......在認(rèn)識你之前，我的想法就是這樣?！?/br>
“但是在你之后，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互相作伴了，我們之間不會有相離的趨勢。我們不必遵循那些關(guān)于親密關(guān)系的定律，直覺就是這樣，你看，奇怪吧？”

原來，我也會有被需要的那一天。廖昀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體悟，從未像今天這樣深刻過。

談話不能總是那么沉重，廖昀打算皮一下，“那我們說好了，一輩子做伴兒。拉鉤？”廖昀伸出小拇指，“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若誰九十七歲走，奈何橋上等三年?！?/br>
蕭衡：“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很開心。”蕭衡握住廖昀的小拇指，“但是拉鉤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我們成年人......”

廖昀很自覺地親了上去，主動送上自己的舌頭，十指相扣。這比拉鉤有儀式感多了。

第41章第41章廚房趣事

從第一天來到蕭衡的這二層樓開始，廖昀就對他的廚房充滿了興趣。廖昀覺得，這間廚房，很有家的感覺，尤其是蕭衡帶著圍裙在里面擺弄鍋碗瓢盆的時候。

“喂，你好.....”廖昀接了個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對，是我?！?/br>
“對，是打算要賣的，就是那個價位?！?/br>
“行，那等有時間，我們見面談一談，看看房。”

“好，就這樣，再見?！?/br>
廖昀接了個電話，聯(lián)系他的是個買主，他找了房屋中介，打算把市區(qū)那套房子賣掉。

掛斷電話，廖昀繼續(xù)在蕭衡的廚房溜達(dá)。

廚房并不大，蕭衡自己改造過。廚房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