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這就來。”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jīng)翻過墻頭。

    墻的那邊傳來他們父子的對話，一個說爹你干嘛催，我還有很多話要和娘說。另一個說來日方長，明日還要早朝。然后她又聽到當(dāng)兒子在磨人，說什么不想起床想多睡會兒不愿意早朝之類的，當(dāng)?shù)臄嗳痪芙^，少年痛苦不滿的哀嚎和撒嬌聲漸漸遠(yuǎn)去。

    她一手按在心里，那里的酸脹已散，似乎充盈著另一種陌生而隱蔽的情愫。

    像他們這樣的一家三口，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夠荒誕，夠離奇。

    ☆、認(rèn)親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多少人家徹夜亮燈。

    饒是宣平侯做足準(zhǔn)備，還是太低估文官們的戰(zhàn)斗力。依次在慶和殿外等候時，各式各樣的目光往他這邊看來。他們布滿紅血絲的眼底閃著莫名的興奮，眼下的烏青突兀而明顯，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樣子。

    顯然，一夜未眠者大有人在，許多人熬夜通宵寫奏折。

    洪將軍與他站在一起，不忿道：“看看他們那一個個烏眼雞似的模樣，怕是憋了一晚上。等會進(jìn)了殿他們定會參你一本，你可得有個準(zhǔn)備?！?/br>
    他嗯了一聲，背挺直。

    進(jìn)殿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是福不是禍?zhǔn)堑湺悴贿^，事情已然如此只能聽天由命。

    出乎所有朝臣的意料，皇帝今日竟然臨朝。他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估計是有些沒有睡醒，一張臉板著。

    文官們你一折我一折，皆是痛陳陛下認(rèn)干娘一事。他們倒是不再提什么紅顏禍水，一個個搬出歷朝歷代的禮法規(guī)矩，道是此舉如何如何不成體統(tǒng)有損皇族威嚴(yán)，萬萬不能開此先河。

    有阻止皇帝認(rèn)干娘的，便有譴責(zé)宣平侯教女無方的。在他們看來，陛下胡鬧是一方面，侯府的那個二姑娘怕也不是個省心的。陛下年少無知，許是聽她蠱惑才會如此糊涂。

    “陛下，那女子不是禍水，她是禍害?。　?/br>
    “禍害？”商行怒眼圓瞪，“先前你們說什么禍水誤國，現(xiàn)在又說她是禍害。敢問她禍害什么了？”

    還能是禍害誰，不正是皇帝自己。

    臣子們一個個憋得辛苦，有幾個打算死諫。

    商行冷哼一聲，“朕生母早亡，也未曾養(yǎng)在嫡皇后膝下，每每思來總覺缺少母愛。恰好裴二姑娘知書達(dá)理，同朕說話語重心長頗為長輩之風(fēng)。朕便想著給自己認(rèn)一義母，以慰朕失恃之憾，有何不妥？”

    一名老臣出列，說是皇帝認(rèn)義母也未嘗不可。只那裴家二姑娘年紀(jì)太幼，又未出閣實在是不宜認(rèn)為義母。

    此言一出，附和者眾多。

    朝臣們之所以震驚，說到底還是因為裴元惜的身份和年紀(jì)。若是換成某個府上的老封君，眾人不會有這般大的反應(yīng)，甚至還會夸為美談。

    他們在議論時，不停觀察著公冶楚的臉色。

    公冶楚面冷如山，不動聲色。

    眾人便覺得他定然也很是不滿皇帝此舉，于是越發(fā)的群情激昂，一個個非要撥得頭籌勸阻商行認(rèn)干娘。

    商行少年之氣，自然帶出幾分不耐，他一指其中最為激動的老臣，“劉卿今年貴庚啊？”

    “臣今年五十有四。”那老臣回道，以為陛下被自己一片純臣之心感動，當(dāng)下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五十有四，年紀(jì)確實大了。朕記得你去年娶了一位填房，那填房的年紀(jì)比你孫女大不了多少，你兒子更是比她年長許多。敢問你兒子可喚她為母親，你府上的孫輩可喚她為祖母？”

    那老臣啞口無言，老臉脹得通紅，“陛下，臣那是明媒正娶?！?/br>
    商行“哦”了一聲，“依劉卿所言，只要是名正言順年紀(jì)并不是問題。那方才你們言辭激烈不就是因為裴二姑娘與朕年紀(jì)相仿嗎？合著你們可以為老不尊快入土了還能娶個年輕的姑娘為娶，朕這個天子連認(rèn)個干娘都要被你們攔三阻四，是何道理？”

    那老臣嚇壞了，跪地磕頭嘴里說著不敢。

    “朕看你們敢得很，管天管地還管朕認(rèn)不認(rèn)義母。你們一個個想當(dāng)剛正不阿的忠烈之臣，就差沒指著朕的鼻子罵昏君！朕倒要問問你們，朕認(rèn)個義母是犯了哪條先祖遺訓(xùn)，還是違了哪道世俗禮法？”

    他年少又不愛理朝政，在不少臣子看來他就是昏君。史上的昏君或是殘暴施政失民心，或是沉迷美色聽信讒言，倒是沒有像他這樣玩物喪志胡來的。

    無人吭聲，卻是無聲的抗議。

    他冷冷一笑，“朕這個義母是認(rèn)定了，你們誰要死諫朕絕不攔著。要死死到自個家中，別在慶和殿污了朕的眼。”

    幾個老臣?xì)獾煤觼y抖，如此君王，商氏必亡！

    曾太妃的哥哥也在群臣之列，當(dāng)下懇求公冶楚，“公冶大人，您說句話吧！”

    所有臣子都望著公冶楚，他們知道這天下真正做主的人是誰。小皇帝胡鬧，公冶大人必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以為公冶楚再是縱著小皇帝自取滅亡，也不會看著皇帝如此荒唐。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公冶楚只說了一句話：此乃陛下家務(wù)事，為臣者不宜干涉。

    商行聞言，輕輕挑著眉毛。心道你們這些人找我爹告狀，也不看看他可是我親爹，誰家當(dāng)?shù)蛔o(hù)著自己的孩子。

    “聽到了吧？這是朕的家務(wù)事，你們各自把自己的內(nèi)宅管好，不要今天寵妾滅妻，明天嫡庶相殘。”

    宣平侯聽到這句話，總覺得皇帝在指桑罵槐。

    一時之間，群臣失了主心骨。

    曾大人思忖著公冶楚的意思，越發(fā)覺得皇帝在自尋死路。一個失去臣子擁護(hù)的天子，以后若是再出什么失了民心，那么大都督便能順理成章取而代之。

    曾家眼下表面的風(fēng)光，全是曾太妃的功勞。商行當(dāng)皇帝，他們曾家還能沾些光。他和曾太妃的心思一樣，一方面很是不屑商行，一方面又怕商行被攆下龍椅。

    “陛下，太妃娘娘一向視您如己出…”

    “太妃？”商行打斷他的話，“說起來太妃應(yīng)該還在承佑宮里跪著。她一大把年紀(jì)也不知道享享清福。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事情老在其中瞎攪和。曾大人有空勸勸她，莫要上竄下跳惹人厭，人貴有自知之明。”

    曾大人臉都青了，這是一個皇帝提起庶母妃的語氣嗎？連最基本的體面都不給，陛下這是在不滿大都督??！

    誰不知道他meimei是大都督指定的人，說白了就是大都督的人。

    “陛下，太妃娘娘是您的庶母，她也是為您的名聲著想…”

    “曾大人今兒個話真多。朕說什么了，你就要扣朕一個不孝的帽子。朕看你是不滿朕坐在這把龍椅上，要不換你上來坐坐？”

    曾大人嚇得當(dāng)下跪了，再也不敢多說一字。

    群臣一向知道皇帝胡來，以往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