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地講，是另一種奇妙的手感。

金欽繞過他的身子推開臥室的門，里邊的燈應聲而亮。既然奧河都認輸了，他也不是不給糖的人：“我只在外邊這樣，回了家，不還是個孤寡的空巢老人嗎？”

奧河輕易地就被哄好了，他發(fā)現(xiàn)金欽這人雖然不是多么甜言蜜語，但勝在狡猾，他狡猾下的直白非常順耳。

上帝果然偏愛金欽，給他關(guān)了一扇門，就會再給他整扇落地窗。

奧河看了眼臥室亮起的燈，抿著唇，悶聲悶氣講：“晚安，明早在家里吃早飯?！?/br>
第11章

事實證明，金欽還不如一頭拉磨的驢，他自愿做一個被蒙了眼的陪飯機器。

好幾次，奧河結(jié)束晚訓回家很久，才等到金欽和沈等則返回，有時候沈等則還會在家里留宿一晚。

他認為自己是被辜負了的癡人，單方面把一顆心拴在金欽身上，那人都知道、都明白，但不把這當作負擔。

在奧河再次擺臭臉前，金欽主動結(jié)束了暫時的搭伙日子——他有新任務了。

A系列的紊亂暫時得到了控制，重新投入到與第三自由軍交火的前線。作為最熟悉A系列的“普通”研究員，他要去前線，出外勤，修他的“出道產(chǎn)物”。

說起來，他其實只對A系列的前兩位比較熟悉，不過從這次的派遣人數(shù)來看，應該只是些簡單工作。

時間趕巧，奧河恰好也從適應訓練期畢業(yè)，同樣被投到了與第三自由軍交火的區(qū)域。

只不過，他說：“我去不了西線，咱們不能在一起?！?/br>
許久沒和奧河一起吃晚餐了，金欽胃口不錯，又嚼了一個西藍花，才慢吞吞地回他：“我有辦法?！?/br>
話是這么說，從金欽的行動上壓根看不出他有什么計劃。沒了項目傍身，他干脆連每天打卡都放棄掉，在家禍害鮮花、修理新電器，偶爾跑一趟家居程序，改動也多是將馬桶水花盡可能壓得小巧圓潤，只能申請外觀設(shè)計專利。

等到規(guī)定出發(fā)的前一天，他才慢悠悠地回想起好像是有一件待辦的事，穿了身被簡柯審美壓制的衣服，出了門。

沒有了首席特權(quán)，金欽需要乘公共線。

他想選最慢的火車，但這里是落城，獵奇、無所事事的怪人有很多，在這個注重效率的年代，最慢的車次居然最早售完。

于是他選了最快的那班，到第三實驗室時，門口崗亭里的機器人都沒上班。

不過有一個人肯定已經(jīng)在了。

將科學界濃縮到機器人的區(qū)域，數(shù)來數(shù)去，異常杰出的也就那么幾位，關(guān)系好不好另說，都是熟人。

看見負責人辦公室門口的公出提醒已經(jīng)取掉，金欽沒敲門，拿食指指尖輕輕頂著推開了門。和往常一樣，外頭的光連一毫米都沒能侵入這間辦公室。

世界上是真的有比金欽還要難搞幾萬倍的人，不多，目前和金欽交過鋒的只有蔣遼源一位。

對其他人來說，無法破開的黑暗也許就是一道拜訪門檻，對金欽當然不是。他往前走了三步，房間深處響起了一個疲倦的聲音：“金欽?！?/br>
“開燈，讓我看見你?！?/br>
蔣遼源返回落城還不到兩個小時，他迫切需要休息和一些私人空間，但金欽是人間惡霸，城郊的復雜生態(tài)環(huán)境顯然沒有教會他隱藏偽裝成一位好人。

他打開了燈，瞇著眼看裹在印了夸張暗紋大衣下的金欽：“還沒有辭掉簡柯？”

“瑕不掩瑜?！苯饸J把大衣扔在沙發(fā)上，自己站著，“讓我去東線，我聽說镕在東線很久了，想去見見他?！?/br>
提起镕，蔣遼源摸來眼鏡戴上：“你認為搬出镕的名字，我就會百依百順？”

“蔣遼源?！苯饸J說，“你會百依百順?！?/br>
唯獨镕。

蔣遼源又把眼鏡甩在桌上，拉抽屜鬧出了震天響的聲音：“什么時候出發(fā)？”

“明天?！痹谑Y遼源能殺人的目光里，金欽無所謂地坐下了，“下次公出記得趕進度?！?/br>
放在平時，蔣遼源有幾千種不動聲色的方法能改變金欽的目的地，但他實在太累了，難得給大腦放了個假。

他搶在這批援助研究員出發(fā)前，以第三實驗室的名義向東線投放了一批科研人員，金欽自然混在其中。

在別人看來，這是針對金欽的變相保護。東線的危險程度遠比西線低，那邊打得斷壁殘垣，東線的城市群好歹還能茍延殘喘。

好在即使頑固派與金欽已然斗得鼻青臉腫，但軍部頭腦清醒的人不在少數(shù)，像金欽這樣的人，可以因為站位不同讓他遠離，但干脆將他驅(qū)向另一個陣營，才是損失的真正開始。他順理成章地到了東線。

他們到的這個城市叫做康曼小鎮(zhèn)，許多年前曾在特色產(chǎn)業(yè)鏈中扮演過重要角色。如今，城市西口憨態(tài)可掬的歡迎牌還沒褪色，城市內(nèi)部已經(jīng)飛速破敗。

第三實驗室的宿舍區(qū)在廢舊老廠里，當年就是景點，經(jīng)過修繕之后，條件不算太差。

金欽沒什么優(yōu)待，但有運氣，分到了一個單人間。

房間的上一個主人在前段時間的突襲中犧牲，走得匆忙，還有許多他的個人物品沒有收起。

金欽不介意這些，不過也沒有親自動手，還是召喚了一名后勤機器人收拾干凈房間，他才住了進去。

沒多久，就有對接的人領(lǐng)著他們這支小隊出門熟悉環(huán)境。

東線多半的交火地帶都壓在城市里，巷戰(zhàn)多發(fā)，把人和機器人都磨到了極致。他們的基地在東線中屬于較大的，路線復雜，狀況很多，不算安全。

金欽的眼神順著保護網(wǎng)往外看了許多次，耳朵有一搭沒一搭聽著領(lǐng)隊的話。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如果沒有保護隊伍同行，希望各位不要擅自離開基地，外界非常危險。

十幾天后，金欽還是迎來了他的第一次外出，回收一批無回饋A系列。

機器人的宿舍區(qū)在基地的另一端，奧河特地趕來提醒金欽，出去后不要與當?shù)氐娜擞刑嗟慕佑|。他已經(jīng)出過許多次外勤，下巴上有一處明顯的傷口，有點深，能看到隱藏在人造皮膚下的金屬骨骼。

金欽對他的話沒什么意見，問道：“你們的醫(yī)療組不管你嗎？”

奧河這才從急躁的沸騰中舒緩過來，他摸了一下下巴上的缺口，往前靠了一步，坐在了金欽腳邊：“管我，我剛回來，聽說你們這一組要出外勤，就先來了這邊?！?/br>
“你的這副主骨骼是你的許多同類若干年都等不到的，你該珍惜它?！?/br>
“我的同伴也沒有你?！?/br>
金欽默許了他這種略顯親密的說法，背對著他打理起外勤背包。

他是最標準的溫室里的研究員，每年的體能考核與走過場沒什么區(qū)別，不用別人提醒，他都知道，出外勤是一件很過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