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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如此, 那姑母死于今夜, 豈不可惜?她有太后的情面,就算是景王府的人,興許也能留下一命。 姑母從來恩慈,從前父王落魄,在老景王膝下活得謹小慎微。若非姑母數(shù)度舍命相助,便不會有今日的景王府。于他李言舟而言,這位姑母也算是恩人。 “姑母……”景王世子的目光閃爍一陣,手輕顫著揚起來,似乎有叫身后的軍士停止殺戮之意。 見他如此, 一干賓客也紛紛露出驚喜之色,流淚不止的女眷亦有劫后余生滋味,不由紛紛靠近了李飛霜,想要靠她來換取一條生路。 阮靜漪望著眼前一幕,狂跳之心雖未緩和,但緊繃的身體已稍有放松。 看來,她賭對了,這李飛霜對絕地末路的景王世子而言,確實別有地位。興許,他們真的能靠著李飛霜活下來。 就在此時,阮靜漪察覺到背后傳來重重一道推力。下一刻,她腳跟不穩(wěn),人跌跌撞撞向前倒去,大殿的玉階也朝眼前飛來。 與此同時,一聲尖利的女子叫聲在她耳畔響起:“殺了她!殺了阮靜漪!” 噗通一聲響,阮靜漪便摔落在玉階下,手也松開了那驚恐不止的李飛霜。阮靜漪心臟漏跳一拍,正暗道一聲“糟了”,便見得一個穿黑色勁裝的女郎,如發(fā)了瘋一般撲上來,壓著她滾到了亂軍之前。 “你們怕什么!都造反了,還不敢殺人嗎!快把這個女人殺了!”壓在阮靜漪身上的女子如此尖聲吶喊著,一邊死死地用身體克制著靜漪,一邊試圖去扼住靜漪的喉嚨,姿態(tài)癲狂。 在一團混亂里,阮靜漪看到了梁月珠的臉。她表情扭曲猙獰,染著一團黑意,眼眸渾濁的像是泥淖一般,滿含恨意地盯著她,似乎想靠這眼神將她的面容剜出兩個洞來。 “瘋子!”阮靜漪咒罵一聲,連忙去阻攔那往自己脖子上掐來的手。對方也不肯相讓,使了大力一個勁兒地想扼她。二人便這樣掙扎扭打起來,仿佛死斗的蛇。 “阿漪!”人群之外傳來段準的大吼。他想近前,卻被一大團赤盔軍攔住,不得不先與這群人先纏斗起來。 而大殿之內(nèi)的眾人被這突然的異變所驚,一時都不敢動彈。唯有地上的梁月珠,一邊瘋癲似的想要扼住阮靜漪的喉嚨,一邊發(fā)出聲嘶力竭的沙啞吼叫。 “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就該死在這里??!” 她的聲音尖銳的可怕,叫人有捂上耳朵的沖動。人群被她的嗓音驚醒,環(huán)繞在景王世子身旁的赤盔軍忍不住sao動起來,拿著長矛躍躍欲試,似乎隨時打算把這兩個女人齊齊刺殺。 “你瘋了,你想要一起死在這里嗎?”阮靜漪扭著梁月珠的手,又拿膝蓋去踹她,漲紅了臉,艱難地大喊道。 梁月珠被她踹了,面孔一青,但扭打的力氣卻更大了。手腕被握住,她就用指甲使勁地抓,像野獸那般:“我已經(jīng)和死沒什么兩樣了!都是你害的我!!你必須和我一起死!” 她扭打的太瘋狂,原本束成馬尾的鬢發(fā)一團散亂,蓬頭垢面,如乞丐一般,面孔又極為扭曲,簡直比惡鬼還可怕。身旁盡是長矛,她卻渾然無視,眼里似乎只有一個阮靜漪。 “放開…放開??!”阮靜漪又重重地踹了一腳,心跳的愈重,心中怒惱交加。 都什么時候了?梁月珠還只惦記著私仇!她的父親也在賓客席里,難道她希望大伙兒一起在這給景王世子陪葬么? “死!都一起死!”梁月珠又尖叫起來。 這聲尖叫,讓愣住的赤盔軍回了神。興許他們原本就滿心頹喪,早已心不在焉,聽了梁月珠這句話,竟然直愣愣地拿起長矛,將矛尖朝地上掙打的二人扎來。 嗖—— 銀光一現(xiàn),阮靜漪的心跳幾乎要靜止。 完了!她和梁月珠,恐怕要被一起捅個對穿了! 眼見得那矛尖就要重重扎下,將梁月珠與阮靜漪一齊扎透,一道玄色身影如閃電似的奔來,抬腳干脆利落地一踢,就將梁月珠重重地踹飛了出去。 緊接著,阮靜漪便被抱著打了兩個滾,瞬時便與玉階拉開了數(shù)步之遙。 “鏘!” 長矛扎空了,重重地撞在地上,發(fā)出令人腦海發(fā)麻的聲響。只可惜,地上已無人了,梁月珠也好,阮靜漪也罷,都不在原地。 阮靜漪瞳眸輕縮,驚魂未定地盯著那柄長矛,撐著身體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阿漪,你的眼角……”一道焦慮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阮靜漪木訥片刻,這才遲遲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段準凝重的神色。他的鬢發(fā)微亂,因鏖戰(zhàn)許久,面龐沒有平日的從容懶散,只余下緊繃的慮意。 “我沒事?!比铎o漪未經(jīng)思考,便這樣說。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事沒事,她只是不想讓面前這個男人擔心。 “可你的眼角……”段準說著,眉皺了起來,眼底似有一種道不明說不清的情緒,像是不甘,又像是苦悶。 阮靜漪愣了下,這才察覺到自己眼角下熱熱癢癢,還有絲絲縷縷的痛遲鈍地發(fā)作。 她側(cè)頭一望,從赤盔軍銀亮的劍刃上瞧見了自己的面容——在方才的纏斗中,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銳利之物,她眼角下的淚痣處竟然被狠狠地刮傷了。此刻,那傷處流血不止,宛如以血代淚。 阮靜漪怔住了,手指輕輕發(fā)著抖摸上了眼角的位置。 怎么偏偏是這里受了傷? 一陣轟隆腳步聲,是玄色軍終于沖破了最外頭的擁阻,浩浩蕩蕩殺了進來。轉(zhuǎn)瞬間,形勢逆轉(zhuǎn),景王府的赤盔軍被徹底圍堵。 叮鈴哐當?shù)膩y響滿地而起,有人丟盔棄甲而逃;又有鬼哭狼嚎,那是不甘死去的血rou哭聲。 段準緊緊擁著阮靜漪,站了起來,面色冷如寒霜。他望著大殿內(nèi)混戰(zhàn)成一團的模樣,下了最后的命令:“捉拿景王府一干人等,決不輕饒!” * 這一夜,鮮血流遍了宮階,叢花與燈籠皆沾上了飛濺的血跡。往日的紙醉金迷、宮苑旖旎,全都為殺意所染。直至天快破曉時,這大殿上才逐漸重歸寂靜。 賓客們被嚇得不輕,有膽小者昏了過去。天方蒙蒙亮,他們才由一輛輛馬車各自送回府邸,脫離了這染滿血腥味的宮廷。 阮靜漪回到了宜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