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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難靜。清俊的黑眸里倒映的是諸子百家的名言警句,心卻系在另一個人身上。此時此刻,才懂得了,他對段玧說分別時,段玧怎的會失手捏碎了那個瓷杯,當時段玧心里的傷心和憤懣又是何種滋味。蘇翡白不禁反覆糾結(jié),去找段玧求情,豈不等于將他的自尊心貶成一文不值的東西,送上去任人折騰?可若不去找……今晚拉不下臉,沒有去與段玧講清楚…以后便不要想了。夜晚,大雨滂沱,馬車緩緩駛至侯府的朱漆銅門前停住,蘇翡白骨節(jié)玲瓏的右手撐開青紙傘,自車廂內(nèi)下來,走在水流不斷的地面上。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噼里啪啦的全砸在青色的傘面上。傘上的雨珠又匯聚成一條一條的溪流垂直而墜,四面八方編織成了淅瀝的水簾,將蘇翡白困于其中。“你家小主子呢?告訴魏武侯,涪陵蘇氏有事相談?!碧K翡白一貫清冷的聲音對侯府的侍衛(wèi)道。那侍衛(wèi)一聽是涪陵蘇氏,便有了印象,熱情地直點頭,答道:“小的這就去告知。外面風大雨急,請?zhí)K二公子先進侯府的客堂里安坐,小侯爺肯定巴不得您來,馬上就要來見人的?!?/br>蘇翡白聞言,攥了下傘柄,冷聲道:“不。你告訴他,我就站在侯府外邊。他不來,我不走?!?/br>侍衛(wèi)一愣,笑著點頭道:“那好,若公子待會改主意了,嫌雨大,直接進來便是。”侍衛(wèi)說完,朝魏武侯的書房小跑去,很快沒了蹤影。段呈譽點了夜燭,正一個人自娛自樂地下棋。他右手執(zhí)起一枚黑子,放在關(guān)鍵的位置上,俊眸朝左瞥去,低沉磁性的聲音道:“這么晚了,什么事?”侍衛(wèi)道:“涪陵蘇氏的二公子說找您有事?!?/br>段呈譽捻白子的左手滯了一瞬,他抬眸,透過軒窗看了看外面很晚的天色和雨勢,道:“不見。外邊雨挺大的,讓他趕緊回去。”段呈譽面色如常地在廝殺激烈的棋盤上落下這枚白子。侍衛(wèi)心里犯嘀咕,繼續(xù)報告:“小侯爺,您瞧見了,外面天氣跟閻羅王索命似的??商K二公子就站在侯府的銅門外吹冷風淋急雨,不愿意進來躲雨,說您不去,他就不走了。”聞言,段呈譽神情陰沉地睥睨了侍衛(wèi)一眼,沉聲道:“什么叫吹冷風淋急雨,蘇二公子沒打傘?”侍衛(wèi)道:“那還是打了。小侯爺,可是這個陣仗,打傘它也不頂用啊。”段呈譽慢慢摩挲著夾在右手兩指間的棋子,冷冷斥道:“他不愿意進來,就不會多勸幾句?”侍衛(wèi)趕緊賠罪,道:“聽說蘇二公子是個固執(zhí)的性子,小的人微言輕,不敢多勸。不過小的說了,公子想躲雨直接進來便是?!?/br>段呈譽繼續(xù)緩緩摩挲一枚黑子,書房內(nèi)陷入了靜默。過了一會,侍衛(wèi)道:“主子,那您打算……”段呈譽上一瞬尚在猶豫,下一瞬便深切地責怪自己,他這還在顧慮什么尊嚴不尊嚴的呢,怎么也不能把人折騰出風寒來吧,太不該了。蘇翡白執(zhí)一柄青傘,在風雨中靜默地站了一段時間,微微一抬眸,便透過雨簾看到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心底不禁有些動容,段玧果然還是很好,關(guān)鍵時刻從不令他難過。段呈譽走近他,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英俊凜冽的臉龐撇了撇唇,冷聲道:“你站在外面吹冷風?進來,不然坐馬車回相府?!?/br>蘇翡白沒有動,他道:“我說完了再進去。”段呈譽蹙眉,語氣仍然不善:“你說吧?!?/br>蘇翡白垂了垂眼睫,清泠如琴的聲音透過雨幕道:“我騙了你,是我不對?!?/br>“我那時一心想治病,你知道我病了太久,不忍放棄。我們關(guān)系太差,兩個人又都是男子,我才以為這樣利用你沒什么的。也沒想故意騙你,其實我早就把實情告訴你了,算是騙了一半。”段呈譽覺得他的話有點長,冷風夾雨正一陣一陣的刮著,哪里能真的容他講完?段呈譽打斷他,道:“蘇逍,你還是進來,在哪兒說都一樣。站外面,本侯可沒心思聽了?!?/br>他把話說成這樣,蘇翡白也不好逞強了。段呈譽帶他到書房內(nèi),給蘇翡白一套新衣裳,道:“把濕的換下來?!?/br>說完,他便離開書房,在外面等了一會,聽到蘇翡白敲門的聲音,才走進去。侯府的侍女端來一碗剛熬好的熱氣騰騰的姜湯,段呈譽讓蘇逍喝完。蘇翡白放下空湯碗,撩了下眼皮:“謝謝?!?/br>段呈譽的態(tài)度十分一般,道:“不必。”蘇翡白清澈的黑眼睛看著他,接著方才的話,內(nèi)疚道:“然而騙了一半,也是欺騙,對不住。”段呈譽蹙著修眉,表情冷峻。“段玧,我知道你的心被我傷得要碎了,很疼很疼?!?/br>蘇翡白這句話居然一語中的,真的道出了段呈譽的心緒,毫無偏差,令段呈譽情不自禁,心臟倏然一動。“我想到這一點,心底也跟著難過。要是你再對我無情一點,狠一點,我就更難過了?!?/br>聽清這番,段呈譽:“!”“心底跟著難過”,蘇逍在心疼他,為他而傷心……明白這個關(guān)節(jié),段呈譽忍不住更為心動??№鴮W⒌囟⒅K逍清秀俊俏的臉龐。什么叫“對他無情一點,他就更難過了”?這說明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段呈譽內(nèi)心五味雜陳,蘇翡白做的那些事,有幾分是真心,幾分是假,他心里其實都有數(shù)了。以往那些自然都算不得數(shù),然而后來……花燈上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是什么意思?此刻,心中情緒跌宕起伏,他凝視著蘇翡白俊秀的臉龐,心里不禁感嘆,只要這人心間確實是在意他的,一映入他的眼簾,他被欺騙的傷心和苦,就都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消融了,一點一滴地隨風逝去,直至絲毫不剩。段呈譽語氣忍不住變得親昵,哄道:“好了,不要說了。本侯明白了?!蹦愕男囊狻?/br>蘇翡白搖搖頭,他抬眸,繼續(xù)道:“聽我講清楚。在你眼里,大概過往的那些都做不得數(shù),可是今晚你讓我決定推不推開,這和治病沒有關(guān)系了,是我自己想答應(yīng)的?!?/br>頓了頓,“現(xiàn)在我說完了。我舍不得你,那你呢,因為我騙了你,你決定不要我了嗎?”蘇翡白問句的語氣明明還是一貫冷冷冰冰、清傲的,卻惹得段呈譽心疼極了。兩人原本對坐,段呈譽索性站起來,走到他跟前,俯下|身親啄了一下蘇翡白光滑的側(cè)臉,低沉的嗓音道:“我錯了,不該對你狠心,讓你難過了,對不住?!?/br>他這個言辭和態(tài)度……聞言,蘇翡白鴉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