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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萬分。 宮里所有的太醫(yī)傾巢而出,一個接一個使出看家本事,然而得到的結(jié)果都一樣。好好的人突然暈倒,又醒不過來,豈能無事? 等到最后一個太醫(yī)離開,公冶楚眸中已然一片黯淡。 “爹?”商行低聲喚著,轉(zhuǎn)頭看見一身素白的男子進來。遂驚喜道:“葉玄師,你快救救我娘?!?/br> 進來的人是葉靈,飄逸出塵一聲長嘆。 公冶楚沒有回頭,聲音空遠,“玄師,這一世是否也是宿命天意?” “是。天意難測?!?/br> 一聲天意難測讓公冶楚握緊拳頭,他可以不懼生死不怕輪回,但他斗不過天。望著床上熟睡似的女子,無力感像從地底下滋生出的藤蔓緊緊將他纏住。 “好一個天意!殺戮深重是我,殘暴之君是我。為何他要同一個女子過不去?雷霆震怒沖著一個女子,可見天道是非不分欺軟怕硬,同躲在背后算計的小人有何分別!” “爹,娘一定會沒事的?!鄙绦械馈?/br> “你娘最好是沒事。如果她…我必說到做到!我倒要看看天道敢不敢一道雷劈了我!”公冶楚的樣子實在是駭人,沉冷的眸中是一片赤焰瘋狂。 商行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爹,不要!” 葉靈閉上眼睛,面露不忍。“萬事自有因果,你若是真那么做,只怕她連輪回的路都被你斷了。將來地獄黃泉,你們怕是也不能再見。” 公冶楚身形一晃,“玄師,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葉玄一聲幽嘆,輕輕搖頭。 良久,公冶楚慢慢坐在床邊。他癡癡盯著翠色錦被下那張瑩白的小臉,好似下一刻她便會醒來。揉著惺忪迷離的水潤眸子,迷瞪瞪地問他什么時辰。 一天過去了,裴元惜沒有醒。 兩天過去,裴元惜還是沒有醒。 三天、四天、五天… 她仿佛真的睡著了。 都督府的氣氛凝結(jié)如冰,整個東都城似乎陷入某種寒意之中。宣平侯和康氏沈氏被允許看望過裴元惜一次,他們聽到所有的太醫(yī)都不知道她為何昏睡時,個個面色沉重悲痛。 宣平侯試探問:“是不是某種無色無味之毒?” 不怪他會這么想,實在是裴元惜病得蹊蹺。 有時候公冶楚想如果真是毒反倒好辦,既是毒便有法可解。他什么也沒有回答,命人將他們送出去。 此事瞞得極緊,他們回去后也不敢亂說一個字。 床上的女子氣色如常,只是瞧著瘦了一些。這些日子還能喂進去參湯米湯,如果再過些日子連湯水都喂不進… “惜兒,你在哪里?”他撫摸著那張沉睡的容顏,癡癡低語,“你不要走遠了,記得一定要回來?!?/br> 沒有人能回答他,只有他自己低低的哽咽聲。 太凌宮內(nèi),葉玄立在仁安宮的宮門外。 皎冷的月色在他周身灑下一片銀輝,他超俗飄逸恰似欲要乘風歸去的仙人。廣袖素袍被風吹得飛揚翻涌,他仰頭望月孤寂清冷。 “玄師,真的沒有辦法嗎?”問話的是商行?!拔夷镫y道真的醒不過來?” 他慢慢回頭,看向神情憂郁的天子。 千古圣德之君,必將福澤百年。 這三年來國泰民安,君臣一心,凌朝上下伊然有了盛世之兆。他知道如若這個孩子繼續(xù)留在此間,不出十年必將迎來春秋盛世。 然而風云難測,宿命難逃。 “殿下,若想救娘娘,唯有逆天改命?!?/br> 商行聽懂他話里的意思,神情悲喜交加,“玄師,我愿意?!?/br> 夜寒秋露深,霜風霧氣濃。 偌大的太凌宮燈火通明,明黃龍袍的男子坐在仁安宮的正殿之中。他望著那魚缸中嬉戲的兩條錦鯉,流露出一絲懷念。 也不知那一世的仁安宮,魚缸里的魚兒是否還在? 桌上是寫好的禪位詔書,一應后事不需要過多交待,所有的朝事政事爹心中皆有數(shù)。他望向那一排書架,仿佛看到恬靜的女子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看書。 這一世沒有他,爹還有娘陪著。無論他去了哪里,至少父母還能彼此做伴。能在爹娘膝下承歡幾年,他不枉此行。 宮人抬熱水進來,水的熱氣分毫吹不散他眼中的惆悵。他的發(fā)長了又剪,總是能摸到一手的軟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他借用了別人的身體多年,也該讓早該入土之人有所歸依。 葉靈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殿內(nèi),手中還是那把拂塵。 “玄師,我們還能再見嗎?” “緣盡緣滅皆有定數(shù),又豈是我等凡人能知道的?!?/br> 商行笑了一下,酒窩再現(xiàn),“我連自己是要去黃泉還在要做孤魂野鬼都不知道,怕是不能和玄師再見的吧。” 他說得倒是淡然,離奇的經(jīng)歷讓他有著不同常人的灑脫。不過十九歲的年紀,他的眉宇間猶帶著少年氣。 宮人已經(jīng)備齊熱水,他將所有的宮人屏退,伸個懶腰活動一下手腳,“這么多年了,終于可以好好洗個澡?!?/br> “殿下,你可還有話要留給陛下和娘娘?” 他頓了一下,神情失落,“本來有許多話要說,但是我又覺得沒有必要說,能當他們的兒子是我此生最引以為傲的事。我希望他們以后能再有其他的孩子,別再為我傷心難過?!?/br> 到底萬般不舍,豈能無悲無淚。 淚水濕了他眼眶,“剛才我在想,如果有一種藥吃了以后能讓他們忘了我那該多好,那樣他們就不會難過不會傷心??墒俏矣峙滤麄兺宋摇疫€是希望他們能記得我,記得有我這么個兒子?!?/br> 葉靈靜靜聽著,道:“骨rou一場,是世間最大的緣份。隔了時空又如何,幾經(jīng)輪回又如何。生生滅滅枯榮興衰,又豈是我等凡人能左右?!?/br> 商行已慢慢朝屏風后面走去,“如果有來世,我還想做他們的兒子?!?/br> 水溫正好,熱氣氤氳。水中還灑了花瓣,彌散著一股花香。他笑了一下,他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 葉玄師慢慢閉上眼睛,嘴里不知念著什么法咒。 一陣風吹來,席卷起無數(shù)的霜寒。公冶楚疾奔而來,一身黑色衣袍如烏沉沉的狂風暴雨。他沖向屏風后面,乍見那浴桶內(nèi)的景象目眥盡裂。 熱氣之中,同花瓣一起浮沉的是那頭短發(fā)。 “重兒!” 他將水中的兒子抱起,抖著手探著鼻息。冷霜般的面色瞬間凝結(jié)成冰,不死心地再次探著兒子的脈搏。 一切歸于死寂,悲傷都顯得那么無力。 眼前仿佛是無盡的夜,他像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天。血腥的氣息、死不瞑目的親人,暗黑的寂夜之中,他被遺棄在人世間。 他以為從此以后他再也不知天何時會亮,再也感受不到溫暖關切。漫長的一生,他終將孑然而行。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