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拐個彎，前面就是附近唯一的商店，“經(jīng)常生病。哥哥很愛她，他帶埃瑪去湖邊療養(yǎng)，希望她能好起來。后來……哥哥去服役了，?，斕貏e擔心。她怕哥哥被送到東邊……后來，哥哥沒消息了，他的部隊被俘虜了，被美國軍隊俘虜——邁克，你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嗎？”

邁克無法回答，他該說啥？是的，沒錯，我參加過，就是我俘虜了你哥哥，我還趁機強jian他——他突然感到深深的羞愧。他還利用過?，敗偃绮皇沁@個姑娘，昆尼西說不定早就在他的侮辱下自殺了。他不是沒干過，頭撞破了，血染紅了半張臉……

“戰(zhàn)爭的最后半年，天天有飛機轟炸。?，斣谒易?，有枚炸彈落在她家，一個女仆被炸掉了半個腦袋。埃瑪永遠沒從那次驚嚇中恢復。她越來越虛弱，唯一支撐她的信念就是卡爾能活著回來?！?/br>
“哥哥活著回來了，雖然情況很糟糕，至少他回來了?！毕睦蛱统鍪峙敛亮讼卵劢?，“埃瑪撐了幾天，去了天堂。那時候一片混亂，她沒能得到一個體面的葬禮。哥哥大概受了很大的刺激，他沉默寡言，退出教會。他開始喝酒……在他去服役之前，他只在圣誕節(jié)喝一點酒?！?/br>
“一年多前他停止了飲酒，神父說這是好轉的跡象，上帝保佑?！苯鸢l(fā)女孩握住邁克冰冷的手，“所以，假如可以的話……您搬過來之后，可以不在房子里喝酒嗎？至少別讓哥哥看見。在戰(zhàn)爭毀了他的家庭之后，我不希望酒精再毀了他。”

第25章-邁克爾心情沉重。在商場里，他買

邁克爾心情沉重。在商場里，他買了件黑色夾克衫，缺乏裝飾，有兩個巨大的衣袋。夏莉采購了一些食物，仔仔細細地核對價格，“現(xiàn)在我們窮啦，”她選了兩盒奶酪，“大房子沒人住，維修要花錢……那里風景很好，以前我mama很喜歡辦宴會，她喜歡熱鬧。我哥哥最討厭宴會，每次都躲到湖邊小別墅去?！?/br>
夏莉無疑盡了全力活躍氣氛，但昆尼西家低沉的氣氛就像窗外的陰云壓在每個人心頭。邁克爾打算吃完這頓飯就告辭，從此再也不出現(xiàn)在昆尼西眼前。等合同到期，他就回美國，給多少錢也不再回歐洲。弗蘭茨始終看著昆尼西的臉色，昆尼西喝咖啡，他就跟著端起杯子，昆尼西用餐刀戳香腸，他就對著香腸使勁兒。夏莉講了合唱團排練的曲子，“……就是沒有固定的人來彈鋼琴……”

昆尼西冷淡地拒絕，“我不去?！?/br>
“好吧?！毕睦蚝敛谎陲椀厥驳皖^戳弄香腸，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振奮精神，“邁克，你要去教堂嗎？”

“抱歉，我是新教徒?！边~克爾說，香腸有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放了芥末，“當然……只是因為我爸信這個。我們鎮(zhèn)上的人都進同一所教堂，但誰也不會遵守清規(guī)戒律，什么不喝酒啦、不吸煙啦、不跳舞啦……”

“哦，挺好的呀?！毕睦蛘ＵＱ劬?。似乎是為了照顧邁克爾這個外國人，她每個單詞都說得非常清晰，語速緩慢，“那你找到教堂了嗎？”

“找到一所，”邁克爾想起明天的計劃，“公司有位弗蘭茨——對，他也叫弗蘭茨，他告訴我哪里有基督教教堂。不過無所謂，我不是很介意這個……”

比起走錯教堂，直接退出教會好像問題更嚴重。褻瀆，邁克爾腦海中劃過這個詞。年輕的弗蘭茨用自行車帶著夏莉離開了，他們要去看電影?？蛷d重歸寂靜，杯盤回到碗櫥，桌子擦拭潔凈，沙發(fā)套毫無褶皺，連那束蔫頭蔫腦的花也塞進了一只玻璃瓶。昆尼西靠著餐桌，面前放著一杯咖啡，加了兩塊糖，“費恩斯，我警告你，”他說，緩慢而清晰，“夏莉已經(jīng)訂婚了，弗蘭茨就是她的未婚夫?！?/br>
“看出來了，”邁克爾說，“而且，他們感情很好?！?/br>
昆尼西譏諷地笑了一下，“把刀還給我?！?/br>
“你更需要牛奶和黃油?！北嘲谶~克爾腳邊，他該走了，可他的腳不聽使喚。在昆尼西面前，他身上的零件老是出這種毛病，背叛大腦和精神，“還有木炭和面粉。”

“夏莉跟你說了什么？”昆尼西繃緊嘴唇，“告訴我。”

“她讓我拿走那瓶酒，免得你喝醉?！钡抡Z里酒鬼這個詞邁克爾總念不對，德國人的語言和他們的思維一樣不可理喻，“你想喝酒嗎？”

“不想?！崩ツ嵛髦惫垂吹囟⒅~克爾，要不是他雙手都放在桌面上，邁克爾簡直要懷疑他握著一把手槍，改用英語，“去死吧，費恩斯?！?/br>
“你要是不會用英語罵人，我可以教你幾句?！边~克爾提起包，“行啦，我想——”

他的腳再次背叛了他的想法，他站在原地，提著一只臟兮兮的背包，里面塞著一團臟衣服、一把主廚刀和一瓶葡萄酒。昆尼西緊盯著他，“cao你的！”

“你可以說點別的，比如‘你這條老狗’、‘混球’、‘廢物’、‘自以為是’、‘白癡’、‘你讓人惡心’，”邁克爾說，“還需要點別的嗎？我可以教你?！?/br>
“你真讓人惡心?！?/br>
“完全正確?！?/br>
昆尼西用兩只手捂住咖啡杯，他披著黑灰粗呢外套，可能也覺得冷。他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我也讓人惡心?！闭f著用一只手揉了揉臉頰，“我是個廢物?！彼畔率?，抬起臉，眼角通紅，“對不對？懇求你留下來……讓你用惡心的手摸我……下流……惡心的……性交……令人作嘔……”

邁克爾的腳生了根。冰冷的客廳，空氣猶如冰塊，昆尼西在發(fā)抖，“我怎么能干那種事？我一定是瘋了?！彼玫抡Z快速地自言自語，“他很得意，因為是我打開了門……”

“你要是覺得難過，就殺了我?！边~克爾扔掉背包，抽出那把主廚刀，“給你，這次我絕對不還手?！彼钢弊拥拇笱?，“照這里砍。”

昆尼西看著那把刀，藍眼睛一眨不眨。有那么一會兒，他的眼神模糊了，茫然無措，好像不認識那是什么東西。又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要拿過那把刀，但舉起的手最終無力地垂了下去。

“我做不到。”邁克爾聽到一聲嗚咽，“我做不到……我是個廢物。”

邁克爾一到德國就問過汽車的價錢。戰(zhàn)后的德國自然不比美國，一輛廉價汽車幾乎相當于工人兩年的薪水。他有筆小小的存款，瑪麗把他寄回的工資全部存進了銀行，在他讀大學期間，也省吃儉用地積攢了一筆款子。離婚時瑪麗沒要一分財產(chǎn)，她只帶走了衣服和那個紅杯子。因為屬于“過錯一方”，瑪麗甚至賠償了他一些錢。這筆錢被邁克爾折換成禮金，在她第二次婚禮前交給了她。

美金在德國很吃香，邁克爾算了算他的存款，在這里他可以稍微奢侈一點。不過他不喜歡那種家用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