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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時間,崔清酌也就沒有留他住在崔家。星全陪崔清酌回去時,猶豫很久還是低聲道:“少爺,有件事要告訴您。”他心思活,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人欺負(fù)桑落,若真是如此,回頭被少爺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卻沒說,怕是會把他趕出去,“我剛才看見桑落師傅手臂上有傷。”崔清酌的目光冷下來。星全從崔家酒少加一曲有苦味開始說,一直說到桑落知道崔清酌會朋友沒有喝酒,給他做果酒。“我知道了?!?/br>到了第二日清早,全城都知道了崔家酒坊出事,少加一曲說嚴(yán)重也不嚴(yán)重,可崔家百年信譽(yù),這也不是小事。崔老太爺親自去酒坊查問,老太太因?yàn)榍锖笥晁?,著了風(fēng)寒,崔清酌只好留下來照料老人,等酒坊情勢明朗,已經(jīng)過去三日。邑河上泊著許多采菱角的小船,崔家的大船行駛緩慢,崔清酌坐在船頭手指不緊不慢地敲著膝蓋,不知道在想什么。酒坊外架兩個簡陋的棚子,南北通風(fēng),是為了臨時存放糧食。春夏釀酒的旺季已經(jīng)過去,棚子也空了下來,此時里面擺著一筐筐新鮮果子。崔清酌來得時候,桑落正在將洗干凈的果子切成小塊,崔清栩在一旁幫他洗果子。“你在做什么?”“蘋果,你嘗嘗。”桑落捏了一片蘋果放在他手中,等崔清酌吃下去才笑著說:“好吃嗎?我想釀幾壇果酒,總用桑落酒調(diào),三哥喝著太烈了?!?/br>正經(jīng)的釀酒師傅誰肯釀果酒啊,這都是給農(nóng)閑的婦人打發(fā)時間的。崔清栩撇嘴,覺得自己別秀了一臉,忍不住說:“小師兄,他們都在愁這一批酒的缺口怎么辦,就你還想著給清酌哥釀酒?!?/br>“春夏釀酒最佳,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時候。再說一壇酒需窖三年,最快也需要半年——這是橙子,”桑落切了一片橙子放在崔清酌手里,才繼續(xù)說,“小八,釀酒急不得?!?/br>橙子有點(diǎn)酸,崔清酌牙都要倒了,又不肯吐出來,皺著眉頭和橙子較勁。“酸的?”崔清酌點(diǎn)點(diǎn)頭。桑落眼睜睜地看他艱難地咽下去,從陶罐里挑出一顆蜜漬楊梅,先自己嘗了一顆,確定不酸之后才遞給崔清酌。崔清栩默默給自己塞了一片橙子,果然酸死了。“不用管我,你去釀酒。”崔清酌自從坐下,就一直被桑落投喂,嘴里酸的甜的不停刺激感官,也有些撐不住。說完了才回頭教訓(xùn)弟弟,“孟皎急功近利,覺得少加一曲不影響口感,才出了這次的事。你若是也不長記性,還學(xué)什么酒?!贝耷遄脤γ橡]什么好感,就算桑落在,說話也不肯客氣些。崔清栩:“我不是說現(xiàn)在釀,酒窖里不是還有許多陳釀?”桑落搖頭:“不過二十壇溯雪,拿出來也不夠?!?/br>崔清酌冷笑:“你最好別提,容溯雪通共只留下這幾壇酒,祖父和鄭師傅看得那么嚴(yán),你還敢打這主意?”崔清栩被師兄和哥哥輪流教訓(xùn)一遍,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蹲在一旁洗葡萄。過了一會,有個小姑娘悄悄蹲在他旁邊,陪他一起洗葡萄。“蘇蘇!你怎么來了?”蘇蘇紅著臉低聲說:“你好幾天沒來找我?!?/br>“是酒坊有事,本來準(zhǔn)備今天就去找你的。”清栩扒著自己的黑眼圈給她看,“你瞧瞧,好幾天沒睡好?!?/br>粉衣小姑娘噗呲一聲笑出來,“好啦我知道了。”本來離得不遠(yuǎn)正在洗柿子的星全,抱著一筐柿子挪到了棚子外面。酒坊進(jìn)出的人很多,桑落并沒有注意到崔清栩旁邊多了個姑娘,一邊將新鮮果子擺在陶缸里,一邊給他介紹這是什么果子,釀酒是需要注意什么。“現(xiàn)在還有櫻桃?”“是用糖腌的?!鄙B溆盟畬烟疑系奶窍吹?,才遞給崔清酌,“還有楊梅和荔枝呢?!?/br>崔清酌放到口中,突然想起前回和桑落一起坐船,桑落就在他手里塞了顆蓮子——桑落好像特別喜歡在他的手里放吃的東西,他自己喜歡的也要三哥一起嘗過才行。“楊梅、櫻桃、荔枝都是先用糖腌過,釀出來大概會偏甜,可以少釀一點(diǎn)?,F(xiàn)在的葡萄最好,只是酒味太重,三哥也不能多喝……”好似這果酒都是給崔清酌一個人喝的,他喜歡才肯多釀些,桑落又說,“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釀青梅酒了,明年用新鮮楊梅釀酒也很好,下雪的時候燙楊梅酒……”其實(shí)桑落并不多話,只有在釀酒上才會說個不停,像是如數(shù)家珍。崔清酌靠著一根柱子坐著,手指敲著手心。初秋的風(fēng)不冷不熱吹在身上,風(fēng)里帶著遠(yuǎn)處的酒香,更遠(yuǎn)處河里的菱香,還有一兩聲蟬響,崔清栩和蘇蘇兩個小孩子的私語輕笑,甚至星全啃蘋果的聲音,這一切噪雜都收梢在桑落的一聲聲“三哥”里。耳聰讓他厭惡一切吵鬧的聲音,卻又在此刻的熱鬧里,第一次生出“這樣也很好“的心情。泥潭千尺,紅塵亦萬丈。崔老爺子還在酒坊,聽說崔清酌也過來了,難得見他對釀酒上心,特意把他叫過去囑咐幾句。崔清酌離開的時候本來想讓桑落等他回來,轉(zhuǎn)念一想又怕他在這里傻等,也就沒說。桑落親手將七八壇果酒封口,讓人抬到酒窖后才回去。棚子里就只剩下崔清栩和蘇蘇。“清栩,容溯雪是誰啊?”崔清栩也沒有見過他,但是在長輩們的只言片語里也能猜出大概,“算起來他應(yīng)該是我?guī)熓澹菁乙苍谴髴?,我只知道他排行七?7歲釀溯雪,以酒作為名字,本名叫什么沒人知道了。后來容家子弟爭財產(chǎn),自此敗落,族人離散,兩年后容溯雪失蹤,再沒有在永濟(jì)出現(xiàn)過。又一年,容宅大火,現(xiàn)在那里還是一片廢墟。”蘇蘇遲疑道:“也許他去別處生活了?”崔清栩搖頭:“永濟(jì)縣縣志里有一句‘容七容貌旖艷,善釀,時人以酒癡稱’,什么叫酒癡?酒就是命?!?/br>蘇蘇捂著嘴,許是被嚇到了,臉色有些白。“別問了,清酌哥說過,很慘的?!贝耷彖蛏焓直П偃?,“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你不是說要學(xué)釀酒嗎,來,我教你?!?/br>“少爺?今天還回去嗎?等會可能要下雨,要是回去,我讓人備好雨具?!毙侨鲋耷遄米叩缴B溟T外,準(zhǔn)備先把少爺交給桑落就回去準(zhǔn)備回船上,“咦?”“怎么?”這會剛?cè)肭?,窗戶上用的是竹制的卷簾,桑落房間的竹簾還卷著,正好能看見里面的情景。星全下意識壓低聲音,“桑落師傅蒙著眼睛呢。”“怪不得我上次看見桑落師傅身上有傷……”星全恍然大悟,抬頭快速看了少爺一眼,見他臉上沒什么反應(yīng),還要說什么,就聽見崔清酌說:“星全,我晚上想吃酒釀圓子,你回去和小廚房說一聲?!?/br>星全:“……”從酒坊回崔家有七八里水路,順風(fēng)也需要半個時辰,等他回來接崔清酌,天都黑透了。點(diǎn)的還是酒釀圓子,崔清酌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