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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我告訴過你什么?”“抗日……不分楚河漢界?!?/br>“我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我不像某些人那么口若懸河,我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明臺恍然。劉戈青……也是這么說的。做個稱職的人,稱職的中國人。王天風看著自己的學生。他有很多學生,年齡都不大,被他一個一個親手送到情報戰(zhàn)前線,回來的很少。明臺只是其中一個。王天風覺得明臺是個很有意思的小孩子,張狂得哪里都是他的舞臺,在飛機上賣弄紅酒知識賣弄得神采飛揚。被自己拐進黔南訓(xùn)練營……吃了很多苦。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倒有一副好筋骨。第一次殺人嚇得流淚,晚上幽魂一樣在走廊逛蕩。王天風越想越有趣,他清楚地記得明臺接過那支煙瑟縮的樣子。他當年是不是也這樣慫?王天風摘下自己的手表,上了上弦,仔細聽聽它走字,最后遞給明臺。舊的表,明臺一看就知道是卡地亞。王天風的寶貝,一直戴著,動手揍人之前都要摘。“我不用別人用過的?!?/br>“我看你挺寶貝那支破鋼筆。筆握都裂了。”明臺笑一聲,接過王天風的手表。真的有年頭了,雖然盡心保養(yǎng),搞不好比明臺年紀都大。“我們團長的遺物?!蓖跆祜L難得語氣溫和,“是個念想?!?/br>“什么念想?”“對中國的念想?!?/br>明臺輕聲道:“教官,我被人騙過。不過,我再相信你一次?!?/br>王天風轉(zhuǎn)身離開,明臺笑著高聲道:“教官,不給我擊個筑?風蕭蕭啊易水寒。”王天風很瀟灑,不回頭:“我不會任何樂器,我只能掄筑砸人……反正有人曾經(jīng)告訴我,那玩意兒是兵器來著?!?/br>“那是箏?!?/br>“都一樣?!?/br>民國二十九年四月二日,明樓照常上班,在車后座閉目養(yǎng)神。上海政府陸續(xù)往南京搬遷,明樓管轄江海關(guān),不跟著搬。特務(wù)委員會下設(shè)的幾個特務(wù)機構(gòu)也不搬,比如說七十六號,還有幾個特務(wù)站。計劃四月中旬全部搬遷完畢,汪兆銘才正式離開上海。汪兆銘出城那時,是唯一的機會。“這幾天,如果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你立刻回家,帶著大姐和阿香去虹口?!泵鳂峭蝗怀雎暋?/br>“虹口是日占區(qū),沒有咱們的人,也沒有軍統(tǒng)……”“你們出不去上海,索性到虹口。去了虹口誰也別找,只找個落腳的地點。”明樓沒睜眼,“記住,一旦進了虹口,就絕對不能出來。不管報紙上如何說我,哪怕說我畏罪自殺,槍決,還是被轉(zhuǎn)移,任何事情,絕對不能出虹口。一旦傳出眼鏡蛇的死訊,咱們的人會立即尋找青瓷。”“是?!泵髡\回答得很冷靜,他頻繁地眨眼,想說什么到底說不出來。“虹口是日本海軍的地界。日軍占了大半個上海,都是陸軍得好處,海軍只有虹口那一圈。海軍和陸軍一直水火不容,七十六號的特務(wù)根本不能進虹口活動,被海軍一抓就完了。影佐禎昭在興亞院被排擠,海軍那里說不上話,跟巖井公館不對付。我們只能賭一把,賭一賭日本的內(nèi)斗,還有你的本事。”明誠努力專心開車。明樓坐在他身后,語氣平淡,運籌帷幄。沒關(guān)系。只要大哥在,天塌不了。梁仲春十萬火急找明誠,明誠放下明樓就開車去七十六號。進了梁仲春辦公室毫不客氣地解開西裝扣坐下,微微瞇著眼看他:“說?!?/br>梁仲春當然知道新崛起的,令人聞風喪膽的“誠先生”。杜鏞的殘余勢力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又有日本人靠山,隱隱有另一個杜先生的意思。梁仲春自己是幫會分子出身,明誠身上的煞氣讓他回憶起熟悉的恐懼。手上太多人命的人,兇得惡鬼都怕。“誠兄弟,糧食的事有變故,原本洽談好的一倉庫糧不知道哪個拎勿清的作梗,必須得重新安排。”明誠心情有些煩悶,語氣不大好:“你輕飄飄一句話,我船白準備了!你打聽打聽江海關(guān)的貨輪一個艙多少錢?別提日本通行證。你想搞什么?”梁仲春賠笑:“誠兄弟,這不是沒辦法嗎?對方突然中止生意,還他媽單方面的!我是挺生氣,可有什么辦法?”明誠冷笑:“不走私鴉片了?”“現(xiàn)在鴉片不好弄,你不知道日本人幾乎把鴉片生意壟斷了。這幫日本人,補貼往國統(tǒng)區(qū)和赤化區(qū)販煙土的商人,賣出去一兩鴉片補十塊錢。十塊!其他人哪兒有這個競爭力?!?/br>明誠用食指點眉心,不說話。梁仲春繼續(xù)陪笑:“誠兄弟在日本人那里前途不可限量,我當日眼拙,竟然沒看出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只是生意還是要做的,你來我往,才能長長久久,你說是不是?!?/br>明誠笑一聲:“我不知道被多少人咒斷子絕孫呢。”梁仲春不知道怎么接話:“那哪兒能,哪兒能?!?/br>其實本來就斷子絕孫。“所以你叫我來的目的,就是跟我說浪費兩艘船兩張日本通行證?”梁仲春嘆氣:“誠兄弟,你不是外人,我直接跟你說吧。我是個中統(tǒng)轉(zhuǎn)變者,你知道。這幾天竟然見到我的老上司羅督察。唉就我辦公室門口那條走廊,我站在這一頭,他站在那一頭,干干對視一眼。我們倆誰都不想看見對方。我進七十六號,他還嚷嚷著清理門戶呢,他也來了……那一瞬間我想明白了,什么都不是真的,錢才是真的。所以我跟你合伙做生意,真心實意,絕不摻假。此番浪費你的心力,是在過意不去。下次生意,多讓你幾分利,你看如何?”明誠面無表情從嗓子里笑一聲:“又來個當大官的?”梁仲春點上煙:“羅夢薌。這老小子早就想叛變了,欲迎還拒的?,F(xiàn)在被安排住在華邨,保護起來?!?/br>雖然汪政權(quán)一窩叛徒,對新來的叛徒也不信任。住街西邊華邨講得好聽是保護起來,實際變相軟禁。明誠沒表示。同一天,明臺到達上海。軍統(tǒng)上海區(qū)A站行動組成員正式和明臺見面,明臺樂:“怎么哪兒都有你?!?/br>郭騎云一臉喪氣:“是啊?!?/br>郭騎云成為明臺的副手,和他共用“毒蝎”代號,必要時頂替真正的毒蝎。明臺在據(jù)點檢查了武器。戴笠的本事果然通天,日占區(qū)竟然有穿甲狙擊槍。“汪偽高官都怕死,轎車全是防彈鋼板的。”明臺非常熟練地組裝這支幾十斤重的龐然大物。沒經(jīng)過訓(xùn)練的話,這種怪物的后坐力能直接震碎人的鎖骨,郭騎云都不是很敢cao縱。“很好。”明臺很滿意。明誠接明樓下班,終于忍不?。骸傲_夢薌在華邨……”“不要輕舉妄動。他們就是在引你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