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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起身去了洗手間。陳星把托盤放到桌上,蔣懷中指著他:“你去看看我四叔有沒有什么需要。”陳星吃驚地看著他。蔣懷中一臉不耐煩:“他連門都沒關,就是去洗個臉而已!你去給他遞下毛巾!”陳星肚子里窩了股火,心想,這些有錢人是不是一來酒店就生活不能自立了?要是蔣弼之洗完臉還想撒尿,自己還要替他扶雞雞不成?蔣弼之果然只是洗臉,已經(jīng)洗完了,臉上濕漉漉的,沿著臉頰的線條往下滴水,額發(fā)也打濕了,被他捋到后面。他聽見門響后并未轉頭,只通過鏡子看著陳星,兩人的視線一實一虛,在鏡子里交匯。此情此景有似曾相識之感。檀闕的洗手間在一零年的時候翻修過一次,很有現(xiàn)代感,與嘉宜會所的頗為相似。陳星有些喘不過氣來。蔣弼之此前聽到劉謹之說“害怕”,他還只是七八分明白,直至此時他看見陳星,看見他眼里的脆弱與警惕,才真正懂了,這件事情對他而言有多不易。他并不是蔣懷中所說的太矯情,他只是太害怕,他只是在掙扎。蔣弼之甚至很具前瞻性地意識到,類似這樣的糾結與反復,在陳星身上可能會發(fā)生很多次,那兩扇堅硬的蚌殼可能會不停地在他眼前張開又合上,令他在喜悅與失望之間徘徊。可他對此別無辦法,只能耐心等待。因為他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兒,值得。76、“他讓你進來的?”蔣弼之主動開口了,并轉過身看著陳星說話。他身體微斜,一只手肘搭在洗手臺的大理石臺面上,這個隨意的姿勢使他看起來不像平時那般強勢。陳星“嗯”了一聲。“以后不用搭理他,他從小就愛胡鬧,家里人都拿他沒辦法,我也挺發(fā)愁的?!彼恼Z氣頗為自然,帶了一種長輩的無奈。陳星微微放松下來,剛才心里那股強烈的反感也過去了。但他還是打算將剛想好的說辭講出來。因為已經(jīng)在大腦里過了好幾遍,那些話說出口時頗為順暢:“蔣先生,您之前說的,要追求我,我感到非常榮幸。但是我上網(wǎng)查過了,性取向這個東西是天生的,沒法改的,我也確實對您沒有那種意思。您看您日理萬機的,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吧?!?/br>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蔣弼之看,蔣弼之本來也在看他,但聽了幾個字后就移開視線,低頭整理自己的襯衣袖口。他將兩邊挽起的袖子都放下來,仔細撫著上面的折痕,也不知對他說的話聽進去多少。陳星忐忑地等著他的回應,對方放下袖子后卻像入了定,垂眸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袖口,不知在想些什么。陳星焦躁難安,忍不住催促一聲:“蔣先生?”蔣弼之看來真的是走神了,被他一喊才猛地抬起頭。——“我知道了?!?/br>陳星攥緊了拳頭,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蔣弼之卻只說了那四個字——他知道了。陳星突然很想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狠狠打上一拳,打碎他那張完美冷淡的面具,打得他臉上開染坊,才能讓緊張忐忑的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笑。“我剛才已經(jīng)給我的管家打過電話,讓他過來接我,他現(xiàn)在應該在路上了。”一滴水沿著他的下頜滑下來,跌落在襯衣上,在胸前洇出一片水跡。蔣弼之抬手抹了把臉。陳星腿腳比腦子快,竟然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取下毛巾遞給蔣弼之。蔣弼之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伸手接過來:“謝謝?!?/br>陳星飛快地后退兩步,僵硬地說道:“不用謝。”他看著蔣弼之沉默地擦手,自己也開始疑惑,怎么一下子就像陌生人一樣了呢?蔣弼之和陳星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間,蔣懷中壞笑地看著他們。“你先回去吧?!笔Y弼之對蔣懷中說道,語氣里是難掩的疲憊。蔣懷中笑不出來了,有些不放心地看著他:“四叔你沒事吧?你看起來好像很想睡覺?!?/br>蔣弼之淡淡地笑了一下,“你這漢語是越說越別扭了。”蔣懷中臨走前,又勸了一句:“四叔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咱倆還算順路。”“你別cao心了,我晚上不回家,一會兒直接坐鐘喬的車回天水。”蔣懷中驚訝地說道:“天水?你不是剛從天水回來嗎?”本來事先說的,蔣弼之要待在天水不會過來,結果他今晚突然出現(xiàn),蔣懷中還以為他是提前忙完。“行了你別管了。”蔣弼之的語氣有了幾分不耐煩。蔣懷中難以置信地看了站在角落的陳星一眼。難道四叔這么匆忙地白跑一趟,就是為了見這服務生一面?屋里又只剩他們兩個了,蔣弼之看眼手機,皺起眉頭,抬頭對陳星說:“我的管家被一些事耽擱了,還要多等一會兒,你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先去忙,我這里不需要服務了。”“我,我沒事?!?/br>蔣弼之略一頷首,“那你坐吧,我休息一會兒?!闭f完就將身體徹底放松下來,頭倚著沙發(fā)靠背閉上了眼。陳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蔣弼之呼吸漸漸平穩(wěn),像是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挪到沙發(fā)墩旁坐下。他屁股剛挨上沙發(fā),蔣弼之那邊在睡夢中咳嗽了兩聲。陳星立刻彈起來,飛快地跑過去將空調升高了兩度。蔣弼之睡得不太安穩(wěn),時不時就會咳嗽一聲。陳星一直在看他,看見他在睡夢中每每受到干擾,便會微微蹙起眉峰。若是他醒著,睜著眼睛,這個動作會讓他看起來十分嚴厲,但此時他閉著眼,眼下還有淡淡的青色,就令他這皺眉顯出幾分憂郁。陳星起身,無聲地走出包間。不多時,他端了一杯姜茶回來,意外地看見鐘喬已經(jīng)過來了,正小心翼翼地給蔣弼之蓋衣服,一聽見動靜立刻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陳星腳下頓了頓,握著那只茶杯立到一旁。“陳先生請坐吧?!辩妴探o蔣弼之蓋上衣服,小聲地對陳星說道。陳星面對他時格外拘謹,因為他見過自己最狼狽的時刻,再往前推,自己還狠狠打過他一拳。鐘喬是個面相極為溫和的中年男人,微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陳星這才又坐回那個小凳上。兩人等了許久,中間鐘喬看了好幾次時間,陳星忍不住小聲問道:“請問,你們一會兒要去天水嗎?”鐘管家微笑著點了點頭。“那個,晚上走山路不太安全?!?/br>鐘管家嘆了口氣,“今晚有客人在山上過夜,蔣先生和他們約好了,明天要一起吃早餐?!?/br>早餐?陳星不安地并攏雙腳,“他好像,感冒了?!?/br>“蔣先生身體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