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蔻頂不住他這般端詳，心也一下懸在心口，撒謊的心虛使得心臟胡亂跳動。

    “耀城的呢？”他變換一下姿勢，聲音沉了些，卻依舊溫柔。

    她按照剛剛想好的答：“耀大投檔線我可能有點懸?！?/br>
    陸同塵思忖，斟酌道：“那可以把耀大放在第一志愿，夠不上再去別的地方?！?/br>
    沈蔻幾乎下意識就要點頭了，因為剛剛那一瞬，男人所散發(fā)出來的慰貼和體諒，實在是讓她沒有不答應(yīng)的理由。

    他這樣成功的一個人，卻一直照拂、珍視著你的每一次選擇，即使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可他在詢問的同時，仍舊先為你留好退路。

    若在從前，沒有經(jīng)歷過家庭動蕩的自己不會明白，這份難得的溫柔與沉穩(wěn)，一定是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后，才會擁有的設(shè)身處地、推己及人。

    不能半途而廢。

    沈蔻抿抿唇，臉色有些為難：“可落檔到后面，專業(yè)調(diào)劑的可能性就越大。”

    陸同塵呼吸頓了一下，他臉色如常，直起身，手往褲子里掏煙，才發(fā)現(xiàn)打火機扔在了客廳茶幾上。

    只好將煙又塞回去。

    落地窗沒拉上窗簾的一邊散射進(jìn)來微弱的霓虹燈光，幻化的光影投在男人的側(cè)臉上，顯得他眉眼邃昧了幾分。

    “真想好了？”他再次問她，“不去耀大？”

    沈蔻答不出來，她只敢低著頭，支吾道：“還是看分?jǐn)?shù)出來有多少吧……我也不知道。”

    陸同塵停了半晌，手里把玩煙盒的動作變得緩慢，心里幾下躁動，終究是把那一閃而過的沖動念頭給壓了下去。

    他溫文一笑：“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才是最好的?！?/br>
    說完，男人起身，拿起一旁的空調(diào)遙控幫她把冷風(fēng)開小，叮囑她早些休息，便拿起剛剛搭在椅背上的西裝走出房間。

    陸同塵垂眸，不該這樣，小姑娘愿意去哪是她的衡量與選擇，自己憑什么因為一己情愛，要求她留在耀城、留在他的身邊？

    又想到方才一閃而過的動用人脈關(guān)系給她“開后門”的想法，陸同塵搖頭自嘲，自己果然是越來越糊涂了。

    男人走時帶起風(fēng)，關(guān)門聲也輕。

    -

    放榜那日，沈蔻反倒平和不少，只聽得見自己心里一下一下的跳動聲。

    莫名的預(yù)感，不會太差，應(yīng)該是不多不少，剛好足夠她留下來的分?jǐn)?shù)。

    陸同塵怕小姑娘有心理壓力，這一天也沒在家里多待，到時間便去了公司開會。

    成績是陳語生幫她查的，剛過六百三，按照往年耀大的錄取分?jǐn)?shù)來看，這的確是剛剛踩線過的成績。

    而陳語生相比她就自信且穩(wěn)定得多，估分也‌準(zhǔn)，六百五往上走的分?jǐn)?shù)，實在是一個讓人艷羨不已的成績，去帝大讀法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沈蔻也知道，這是她付出了比自己更多的努力，應(yīng)得的結(jié)果。

    陳語生隔著電話給她報成績時，兩人一下子都要激動地落淚。

    此時此刻，得償所愿，沒有什么比這個詞更好了。

    班群里有老師賀喜，慶祝洛城四中再一次包攬全省文理科狀元。

    她和陳語生瞻仰了一下文理狀元大佬的成績，只能表示那是夢里才會有的分?jǐn)?shù)。

    成績下來，后續(xù)就是選專業(yè)、填志愿的事了。

    陳語生問她準(zhǔn)備學(xué)什么專業(yè)。

    沈蔻毫不猶豫答，德語，或是其他的小語種。

    “不會是為了男人吧?！彪娫捘穷^是明顯調(diào)笑的聲音，

    沈蔻承認(rèn)陸同塵占了促使她選擇的絕大比例，可放眼望去，供文科選擇的專業(yè)實在寥寥可數(shù)，帶有數(shù)學(xué)性質(zhì)的經(jīng)管專業(yè)她是絕對絕對不會碰，需要大量記憶理解的她也不太感興趣。

    好在她向來語文英語成績都不錯，這樣看來，學(xué)一門新的語言也不算是一個很差的選擇。

    聊了會專業(yè)問題，話題又繞回到陸同塵身上，陳語生問她進(jìn)展如何。

    沈蔻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昨晚的場景。

    因為就在她撒謊后，能清晰地感覺到，男人情緒的涌動。

    那是沉寂已久的、她從未接觸過的陌生情緒，沈蔻難以判斷，陸同塵是不是生氣了。

    “就，我感覺陸先生好像有點生氣，但……”

    但也不能叫生氣，是那種帶著低落情緒的默然妥協(xié)，寂寥地讓她心里發(fā)慌。

    “笨啊，他心里在意才會生氣、才會不自然?。　?/br>
    沈蔻心猛地一顫。

    她語氣促狹：“你想，養(yǎng)在身邊兩年的小女朋友，就這么飛走了，換哪個男人心里沒點想法？”

    “……”沈蔻放棄交流。

    -

    陸同塵是通過學(xué)校的短信得知沈蔻成績的。

    他深知這兩年她心中如高山深海般的壓力，如今如愿以償，連著自己竟也莫名松了口氣。

    這個分?jǐn)?shù)雖沒有太過拔尖，但足以考進(jìn)耀大，留在耀城了。

    填志愿那日，陸同塵客廳辦公，沈蔻則在書房電腦前投檔。

    陸同塵心里有些浮躁，似乎從未有如此坐不住的時候，文件拿在手里，心里總是想著她填志愿的事。

    文件看了幾句話，隨手扔在沙發(fā)上，他起身往廚房走，給她倒了杯水進(jìn)去。

    書房里，沈蔻已經(jīng)把要填的學(xué)校寫在紙上，正準(zhǔn)備一個一個填上去。

    房門敲了兩下，陸同塵推門進(jìn)來，將水放在她手邊，眼睛瞟向一旁，她在紙上羅列了學(xué)校和專業(yè)。

    “謝謝陸先生?！鄙蜣⒔舆^，對他笑了一下便繼續(xù)看屏幕。

    “你寫的？”

    陸同塵拿起那張紙來看，第一志愿寫了兩個，一個帝都外國語大學(xué)，一個耀城大學(xué)。

    應(yīng)該是還在抉擇。

    往后看，專業(yè)都選的德語。

    他一愣：“想學(xué)小語種？”

    想起前幾天從帝都回耀城，在車上小姑娘問他公司與德國方合作的事。

    沈蔻“嗯”了一聲，語氣無奈：“其他的似乎都不太適合我。”

    陸同塵笑一聲，將紙張放回原處，不置可否。

    他似乎沒有再出去的意思，站在書架前，隨手挑了一本外文書，倚在邊上翻看。

    書房里只有她鼠標(biāo)點擊的聲音，空調(diào)聲靜，一旁擺著的多rou綠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