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心翼翼變成冷冰冰，小小的嬰孩愣住了，怔怔地望著她，與她對視片刻后，又是笑。

    謝明瑤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睛發(fā)熱，手下力道加重，險些真的傷到他。

    好在傷害來臨之前，她停下了。

    倏地站起來，將孩子放到臺階上，謝明瑤覺得自己該走了，她本就不該過來，來就是個錯誤。

    她頭也不回地出了結(jié)界，捻了張符箓想回魔宮，但在她離開之前，身后傳來孩童嚶嚶的聲音。

    模模糊糊的，分辨不出他什么意思，但有些委屈在里面。

    謝明瑤緩緩放下手，看著已經(jīng)畫好的符箓，久久沒有動彈。

    當(dāng)孩子終于再次開始哭的時候，謝明瑤才說服自己轉(zhuǎn)過身來，一步步回到了他身邊。

    她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看著他臉上滿滿的淚痕，輕笑一聲道：“這才對?！?/br>
    “是你求我的?！敝x明瑤如是道，“若非如此，我不會再看你一眼?！?/br>
    她緩緩蹲下，坐到孩子旁邊，這會兒他倒是一直哭了，最開始她還覺得滿足，覺得這樣就對了，但很快她就開始心慌意亂了。

    她突然覺得這哭聲好煩，他能不能別哭了？別這樣委屈？她又沒有真的欺負(fù)他。

    “你……”

    轉(zhuǎn)過頭想兇他，可看著孩子哭得眼睛都腫了，謝明瑤嘴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動作僵硬地從儲物戒取出之前在市集上買的撥浪鼓，送到他面前輕輕晃了一下。

    有節(jié)奏感的聲音小孩子都喜歡，不歸很快就不哭了，呆呆地看著撥浪鼓，不多時又開始笑了。

    真是好哄。

    只是個撥浪鼓罷了，就破涕為笑了。

    和她小時候一樣。

    只是母親多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成績還可以而已，她就躲在被子里高興了一晚上。

    然后第二天再次被冷漠的對待打回原形。

    掃開思緒，謝明瑤將撥浪鼓放到襁褓邊，最后看了孩子一眼，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若追殺師無音，檀冰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她進(jìn)結(jié)界，他肯定有感覺，會盡快趕回來的。

    她不想單獨(dú)和他遇見。

    但人生似乎總是這樣，你越是不想什么，越是來什么。

    她才走出結(jié)界，打算捏符離開，就看見了歸來的檀冰。

    他月色的道袍上全都是血，像個血人一樣持劍緩緩走來。降魔劍的劍尖劃過地面，也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血，濃重的血腥味讓謝明瑤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不自覺道：“你受傷了？”

    說完她就后悔了，她還問什么問題啊，就該馬上離開，檀冰這殺神的模樣，她再不走可能會死在這里。

    她想離開，但檀冰卻心平氣和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是我的血?！彼穆曇粢蝗缂韧睦涞?，清冷的桃花眼里是淡淡的幽寂。

    不是他的血，那……

    “你把師無音怎么了？”謝明瑤語速極快地問。

    檀冰聞言緩緩?fù)Ｏ履_步，隔著一段距離和她對視片刻，冷冰冰道：“怎么，心疼了？”

    心疼？謝明瑤從來就沒有心疼過誰。她覺得可笑，就笑了一聲。

    檀冰早就知道謝明瑤來了，也不意外她會來。陣法是相通的，與手鐲有關(guān)聯(lián)，她大約是聽見了孩子的聲音才趕過來。

    她還算是有良心。

    而且仔細(xì)想想，她最先問起的也不是師無音。

    是他。

    所有在溶雪宮見到她與師無音親密無間的憤怒好像都在這一刻熄滅了，檀冰慢慢走過來，降魔劍的劍氣很傷謝明瑤，謝明瑤想走，檀冰出口阻攔。

    “不準(zhǔn)走。”

    謝明瑤看了他一眼，不想理會，繼續(xù)捏符，檀冰直接一道法訣打過來，符箓自行燒毀。

    “拿我教你的東西逃開我，你覺得會成功么？”

    冷得能將人凍死的語調(diào)，可真讓謝明瑤身心不適，她沉下臉，想到結(jié)界里的孩子，到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大約需要利用他來強(qiáng)迫檀冰就范。

    就在她要行動的時候，檀冰忽然開始整理儀容。

    他收起降魔劍，為自己念了清塵訣，很快又變成了那個不染纖塵，皎若銀月的道法尊者。

    他朝謝明瑤望過來，眉心微蹙，更顯得一顆朱砂痣刺目。

    他抬起手，掌心是被降魔劍灼燒的痕跡，他若不展示出來，謝明瑤是絕對看不見的。

    “你是妖。”謝明瑤看著那痕跡冷靜分析，“降魔劍其實(shí)也是排斥你的?！?/br>
    檀冰薄唇微掀：“你說得沒錯?！彼白吡藥撞剑x明瑤防備地后退，他稍稍停頓，廣袖下的手攥緊了拳，須臾之后繼續(xù)向前。

    “你是打算舊事重提，再關(guān)我一次？”在他走到她面前時，謝明瑤沒什么感情地問了一句。

    檀冰嘴角牽起，勾起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

    “關(guān)你？”他重復(fù)了一遍，慢慢道，“只是個美夢罷了?！?/br>
    謝明瑤冷淡地看著他，他回望著她，仔仔細(xì)細(xì)地看，看了很久還是覺得，真的要比手鐲里窺見的鮮活許多。

    “我只是想……”他想說什么又停下了，換了個生硬的語氣道，“師無音和姬霄都要死，你便是要尋下一個，也不應(yīng)再考慮他們?！?/br>
    “哦。”謝明瑤官方地應(yīng)了一聲，問，“那我可以走了嗎？我還有事。”

    從他們再見開始，她說話始終不帶一絲感情，好像他是什么敵人。

    他好像也的確是她的敵人。

    檀冰清冷的桃花眼里浮現(xiàn)出幾分澀然，他又往前一步，謝明瑤果然再次退了一步。

    他心上像有人拿刀再割，肩上紅蓮微微閃動，但隔著衣料謝明瑤看不見。

    她只能看見他臉色蒼白，看著他笑又不是笑，傷又不是傷的復(fù)雜表情。

    “沒什么說的那我走了。”她覺得很不舒服，不想看見他那個表情，執(zhí)意想走，但在她再次捏符的時候，檀冰抓住了她的手。

    冷冰冰的溫度，和姬霄的冷完全不一樣，像凍結(jié)千年的寒冰。

    “謝明瑤?！彼_口，聲音有些微啞，“你就沒什么話對我說？”

    謝明瑤眨了眨眼，也不看他，就目視前方：“祝你順利？”

    這四個字成功讓檀冰真的笑出了聲，只是那笑聲怎么聽怎么酸澀單薄，謝明瑤渾身上下都難受，使勁掙開他的手想走，卻直接被他從后面抱住了腰。

    謝明瑤吸了口氣，驚訝他如此做，回眸去看他的臉，卻發(fā)現(xiàn)他將臉埋進(jìn)了她頸間。

    冰冷的呼吸噴灑在頸間，謝明瑤身體戰(zhàn)栗了一下。

    “不要再找其他人，誰都好，不要再找?！?/br>
    謝明瑤渾身僵硬，想扯開他的手，沒成功，反而讓他抱得更緊了。

    “謝明瑤。”他悶聲喚她的名字，語氣終于不那么冷冰冰了，有了感情浮動，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