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在她面前放下一身傲骨，像個沒有任何辦法的孩子，哭紅著眼睛說：“姐，你幫幫我吧。”

    ……

    李明月在墨爾本停留了半個月，替李清潭重新聯(lián)系了高中。

    最開始那三年是最辛苦的，他急著成長，急著想要做出一番成績，想成為能夠有底氣和李鐘遠(yuǎn)談判的大人。

    不分日夜的學(xué)習(xí)，按部就班的參加考試，考入名校。

    在本科的第二年夏天，李清潭修滿了學(xué)分提前畢業(yè)，進(jìn)入了當(dāng)?shù)匾患彝缎泄ぷ鳌?/br>
    那一年他二十三歲，僅用半年時間便從分析師晉升為高級分析師，未來前途無限，羽翼日漸豐滿。

    一六年的冬天，李清潭回了趟北京。

    李家這幾年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李清風(fēng)和妻子離婚又復(fù)婚，李明月也在前年成家。

    如今只剩下李清潭的婚事。

    飯桌上，李太太冷不丁提起這茬，提起幾個世家千金，李鐘遠(yuǎn)自作主張?zhí)嫠艘粓鱿嘤H，“你安排吧，他也到年紀(jì)——”

    “我不需要?！崩钋逄秾⒖曜优脑谧郎希l(fā)出不小的聲響。

    李鐘遠(yuǎn)眸光淡淡，“在國外呆了幾年，你連最基本的教養(yǎng)都忘了是嗎？還有沒有一點規(guī)矩？”

    李清潭不想廢話，“我不需要相親，我回來也不是為了去見那些所謂千金大小姐?！?/br>
    “不見她們也行，至于你心里想的那個——”李鐘遠(yuǎn)毫不留情地?fù)羲樗南Ｍ骸澳阆胪嫦胝劧嗑脩賽鄱伎梢?，但結(jié)婚不行。你未來妻子的人選，無論是出身、品格還是資歷，都要與我們家門當(dāng)戶對?！?/br>
    李清潭目光筆直地看過去，是銳利的，也是氣憤的，“那我媽呢？我媽又是什么？”

    李清潭的生母是這個家里的忌諱，李明月皺著眉在桌底踢了下他的小腿，“你閉嘴?！?/br>
    可話已經(jīng)說出口，已然沒有回旋的余地。

    李鐘遠(yuǎn)擱下筷子，神情不怒自威：“犯過一次的錯誤，我不會再讓我的兒子犯第二次，你現(xiàn)在的母親姓譚，這件事我還要教你多少遍，你才能記??？”

    李清潭站在桌旁，努力控制著拳頭才沒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李鐘遠(yuǎn)，你真讓我惡心。如果有選擇，我情愿我從來沒有出生過，也不想讓我媽再遇見你這樣人?！?/br>
    這一趟是他癡心妄想，不該抱有不切實際的念頭，用自己拼了命換來的底氣去和李鐘遠(yuǎn)這樣的人談判。

    李清潭對著這個家已經(jīng)沒有任何念想，唯一掛記著的也就只有給過他溫暖和庇護(hù)的李明月。

    這份情他會還，但這個家，他已經(jīng)放棄了。

    “我不會再回來了，你和這里的一切都讓我惡心。”李清潭一字一句道：“我的母親只有一個，她叫呂新?！?/br>
    李鐘遠(yuǎn)看著他踢開凳子往外走，“你給我站?。　?/br>
    李清潭不管不顧，走到門口時卻被李鐘遠(yuǎn)的秘書攔住，他手里拿了一份文件，“小少爺，我建議您先看看這個。”

    文件袋沒有封口，李清潭才抽出來三分之一，看見右上角熟悉的一寸照，眸光一變，猛地回過頭死死瞪著李鐘遠(yuǎn)。

    他臉側(cè)的咬肌緊繃，聲音像是擠出來的，“你想做什么？”

    李鐘遠(yuǎn)還坐在那兒，“我想做什么，取決于你要做什么?！?/br>
    “你他媽——”李清潭氣血翻涌，頸間青筋凸起，拳頭在瞬間捏緊，對著一旁玻璃櫥窗砸了過去。

    玻璃碎了一地，在燈光下折射著細(xì)碎的光點，可李明月卻在那一刻清晰的看見他眼里的光一點點滅掉了。

    李清潭站在那兒，手指指節(jié)被劃破，鮮血一點一滴匯聚成一小灘，泛著刺目的紅。

    “你就當(dāng)我死了吧?！?/br>
    他極為冷靜的說完這句話，抬手甩掉手里的文件袋，在數(shù)十張A4紙的漫天飛舞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

    李清潭連夜回了墨爾本。

    那之后很長和一段時間他都沉浸在無法自拔的痛苦當(dāng)中，他開始失眠，精神狀況也每況愈下。

    白日里繁忙的工作可以擠壓掉那些尖銳的刺痛，可每當(dāng)深夜來臨，那種無孔不入的失落和絕望卻也足夠?qū)⑺蜎]。

    他變得鋒利、沉默，抽煙酗酒，身體被搞垮了一次又一次，可每當(dāng)走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心里總有個念頭抓著他。

    他陷于絕望和希望交織的復(fù)雜情緒里，像是翻山越嶺歷經(jīng)了萬千劫難最后卻走到一處懸崖邊。

    既想絕處逢生又想要一了百了。

    他在賽車風(fēng)馳電掣的速度里找到了相同的感覺，那之后很多個失眠的深夜里，盤山公路上的引擎聲和風(fēng)聲都是見證者。

    李明月接到李清潭電話的那天晚上，他有一場比賽，她知道他這兩年開始玩車，也沒在意。

    直到聽見那一句，她整個人倏地僵在原地。

    聽筒里有很遠(yuǎn)的海浪聲和很近的音樂聲，他的聲音夾在其中不甚明晰，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像是一灘沉寂許久的死水，卻又妄圖掀起最后一絲波瀾。

    “是生是死，我都要回到她身邊?！?/br>
    第36章 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等我回來

    云泥有一年最忙的時候, 成天到晚的泡在實驗室里，一遍又一遍測試代碼運(yùn)行，手機(jī)揣在兜里兩三天才想起來充一次電。

    有一次通宵趕進(jìn)度, 她又忘記給手機(jī)充電, 關(guān)機(jī)放了一宿，等第二天充上電開機(jī), 才看見有一通從國外打來的未接來電。

    她手機(jī)沒有開通國際漫游業(yè)務(wù), 電話回?fù)懿怀鋈? 等到去營業(yè)廳開通再查到具體歸屬地回過去時, 對方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

    后來學(xué)校出過一次學(xué)生接到國外打來的電話, 結(jié)果銀行卡的錢全被劃走的案子。

    梁岑說她運(yùn)氣好沒接到，不然很可能也是詐騙電話。

    但那通電話在云泥心里始終就像根小刺一樣戳在那兒, 盡管知道是李清潭的希望很渺茫, 可她從那天起, 手機(jī)再沒關(guān)過機(jī), 連睡覺和上課都開著震動。

    一年兩年, 一連好幾年過去, 她接過無數(shù)通電話, 其中不乏sao擾電話和詐騙電話, 可卻仍然一無所獲。

    研一那年, 云泥換了手機(jī)，陌生來電可以顯示具體歸屬地。

    她在某天深夜接到過一個和那通電話同樣歸屬地的來電，聽筒里的陌生聲音在一瞬間將她所有的堅持和希望擊潰。

    那是失去李清潭消息的第五個夏天，云泥不再對陌生來電抱有幻想，不再提心吊膽怕錯過任何一通電話。

    她甚至有過，這一生都不能再與他相見的念頭。

    她在寺里替他求了一年又一年的平安，祈盼他在相隔萬里的陌生城市事事順?biāo)臁?/br>
    也許她的誠心足夠得到上天庇佑, 一八年的冬天，云泥在去雞鳴寺回來的路上，接到了一通電話。

    看見來電顯示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