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亮她就起來了，一會兒給宋清衍鋪床, 一會兒把蘇錦繡托人給宋征軍織的新毛衣掛到他柜子里, 一會兒又指使著小方陪她去市里買菜去。

    如今改革開放, 許多郊區(qū)的農(nóng)民同志會挑著新鮮的菜在東街那邊的副食品街?jǐn)[攤子, 去的早的話，說不定還能買到新鮮的雞鴨。

    小方三月上旬就要下部隊了，去的地方正是宋清衍所在的滇省, 如今他正帶著自己的繼任者小周，像當(dāng)初小嚴(yán)帶他一樣, 帶他熟悉宋家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小方，你說咱要不要再買只大鵝？”

    沈燕站在街道口, 看著籠子里雪白的大鵝走不動道了：“青衍這么些年沒回來，也不知道是胖了還是瘦了，買只鵝回去煲湯給他補補也好?！?/br>
    小方點點頭：“我娘以前也說過，鵝湯大補呢，不過要說做鵝, 還是廣陵那邊的老鵝湯好吃?！?/br>
    “你會做么？”沈燕也來了興致。

    “我沒做過, 但是以前廣陵的戰(zhàn)友說過做法。”

    沈燕立刻眉開眼笑：“那咱們買一只回去。”說著, 就朝著賣鵝的老人走去。

    鵝被系著腳和翅膀, 然后用筐罩著, 看見人來了, 翅膀尖兒動了動, 老人見沈燕要鵝, 立刻跟旁邊賣核桃的借了稱, 當(dāng)著沈燕的面稱了重量：“瞧好了，十斤二兩的鵝，五塊三毛四?！?/br>
    沈燕付了錢，小方伸手接過鵝。

    老人摸摸錢，用手帕包好了放進口袋里，繼續(xù)蹲下來，他另一只筐里還有兩只下蛋雞呢。

    買了鵝的沈燕，臉上的笑容止不住。

    兩個人出了東街往站臺走，卻不想，剛站定，一輛車就在跟前停了下來。

    原來是宋清華他們看沈燕沒回去，又特意過來接的。

    這一趟蘇錦繡沒跟著來，而是在家里陪著雙胞胎。

    “奶奶?！?/br>
    宋清華打開窗戶和沈燕招手。

    宋清衍則是直接推開門下了車：“奶奶。”

    “欸欸，瘦了。”

    沈燕伸手拍拍宋清衍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清衍：“快別在這兒停車了，馬上公交車到了不好停。”

    “奶奶跟咱們車一塊兒回去吧，別等公交車了?！?/br>
    因為車被宋清華給開走了，所以今天早上沈燕是和小方一起坐公交車來的，沈燕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小方一眼：“我們可是兩個人，還這么多東西？”

    “能，咱們?nèi)笞?，讓小方坐副駕駛?！?/br>
    “成。”

    有了宋清華這話，沈燕自然不再拒絕，可憐的大鵝瞪著一雙豆豆眼，就這樣被塞進了后備箱里，沈燕坐在宋清衍與宋清華中間，一路上，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宋清衍。

    而在回去的路上，自然而然的聊到了蘇錦繡的電影。

    “咱們部隊里兩部電影都放了，少林寺里的僧兵倒是有些意思，咱們部隊里還討論一下那些招數(shù)到底能不能一招制敵呢?！闭f起宋清衍也是眉飛色舞的，眼角藏笑，顯然也是真喜歡這部電影。

    “那嬸嬸的小師叔呢？爸爸喜歡么？”

    圓圓手撐著沈燕的腿，仰著腦袋問宋清衍。

    宋清衍愣了一下，有點尷尬：“這……爸爸有點忙，因為是動畫片，爸爸就沒看完，所以……”他覺得動畫片是小孩子看的，本身就沒什么興趣，后來還是聽說這電影是自家弟妹出品的，這才瞄了幾眼。

    圓圓一聽這話，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失望的神色來。

    “原來爸爸不喜歡明仔和小師叔呀?！?/br>
    宋清衍：“……”

    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因為兒子嘟囔的這句話，額頭上冒出了汗。

    宋清華在旁邊看見了，頓時幸災(zāi)樂禍了起來：“該?！?/br>
    讓你連自家人的電影都不支持。

    宋清衍被弟弟給梗了一下，干巴巴的問道：“這，京城電影院還能買到票么？”他也知道肯定火了，這是對于自家人的盲目自信。

    “哎喲喂，這我知道，票可難買的很?！鄙蜓囝D時笑呵呵的說道。

    孫媳婦的事業(yè)成功，她也跟著高興呢。

    宋清衍抹了把臉，抬手呼嚕了一把圓圓的腦袋：“爸爸之所以沒看，是想回來和圓圓一起看，所以，等爸爸買到票，圓圓能陪爸爸一起去看么？”

    圓圓越聽眼睛越亮，最后臉蛋子紅撲撲的，羞澀的點點頭。

    伸手拉住爸爸的袖子：“好?！?/br>
    宋清衍神情瞬間柔和了許多。

    圓圓又突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仰起頭來：“還要帶八兩九兩去。”

    他可是做大哥的，得照顧著弟弟meimei才對。

    “行，帶弟弟meimei們一起去。”

    “嗷嗷，又要看電影去咯?！眻A圓興奮的尖叫一聲，要不是在車?yán)?，他能跳起來?/br>
    宋清衍看著這樣活潑的兒子，眼神愈發(fā)的柔和，他還記得兩年前，他抱著瘦弱又膽小的圓圓，將孩子交到宋清華夫妻手上的樣子，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悔恨與心疼，直到現(xiàn)在，依舊記憶猶新。

    到家的時候，蘇錦繡正在殺魚。

    她手里拿著茶匙，正蹲在青石板旁邊刮魚鱗，雙胞胎則是安安分分的坐在那兒寫作業(yè)。

    沈燕進門一看就笑道：“也就在你跟前才這么乖?！?/br>
    蘇錦繡抬起頭：“緊緊皮就行，馬上都快開學(xué)了，作業(yè)還沒寫完，奶奶你說該不該揍。”

    “該，該的很。”

    沈燕的回答頓時讓雙胞胎更委屈了。

    圓圓一看雙胞胎在做作業(yè)，也老老實實的拿著習(xí)題過來寫，他的寒假作業(yè)倒是做完了，現(xiàn)在做的是蘇錦繡給他出的算術(shù)題。

    宋清衍悄無聲息的站在幾個孩子的桌子旁邊，看著他們一筆一劃，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心中不是不震撼的。

    兒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長大了。

    昨夜在火車上，激動的睡不著時，也曾想過，兒子現(xiàn)在怎么樣，是不是長高了，是不是長胖了，不知道長得是像自己，還是像他mama，幾年過去了，該上小學(xué)了吧，也不知道成績怎么樣，也不知道會不會遺傳到自己的笨腦子，讀書吃力。

    心中雖然有悵惋，但更多的是激動。

    可此刻，看著兒子在弟媳婦的教育下，變得聽話，懂事，他又覺得深深的遺憾。

    在兒子長大的時候，他沒有陪伴在身邊。

    所以，當(dāng)晚上沈燕詢問他是否愿意相親的時候，他第一次沒有嚴(yán)詞拒絕，而是猶豫了，最終松口。

    “真的？你真的愿意去相親？”

    沈燕激動的站起來，一臉驚喜的看向宋清衍。

    宋清衍尷尬的輕咳一聲，點點頭：“我想把圓圓帶去身邊照顧。”他靠在墻上，腦海中響起的是白日里，蘇錦繡摟著三個孩子給他們講故事的畫面，那時候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