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板關(guān)門的時候已經(jīng)騰出右手朝婁月伸了過去：“你好。”

婁月輕握了握他的手，又把警官證給他看了一眼：“鄭譽？”

鄭譽點頭：“是我?！?/br>
“11年，你的工作室是不是開在束文縣陽光路二十三號？”

“對?！?/br>
線索對上了一半，婁月心里已經(jīng)有底了，從口袋里掏出夏冰洋交給她的照片轉(zhuǎn)遞給鄭譽：“看看這張照片，是不是當年你的工作室的人拍的？”

鄭譽沒著急接那張照片，而是從手腕上扯下一根皮筋扎住垂在頸窩里的長發(fā)，不高不低地扎在腦后，然后身子一斜倚著墻壁，才接住婁月手中的照片，看了兩眼，道：“這是我拍的?！?/br>
婁月道：“看清楚，這是七年前的照片?！?/br>
鄭譽對她笑道：“只要是我拍的照片，十七年前的我也能認出來?！?/br>
婁月直接問：“底片你還留著嗎？”

“不是有照片嗎？還要底片干什么？”

婁月把照片從他手中抽出來，指著照片左側(cè)略顯不平的一邊道：“這里被人為裁剪過，我想知道這張照片的原貌是什么樣?！?/br>
鄭譽很不上心地看了兩眼，道“去我辦公室。”

婁月和黎志明跟在鄭譽身后走在樓道里，黎志明靠近她，低聲說了句：“婁姐，你覺不覺得這個鄭老板有點像夏隊?！?/br>
婁月也覺得像，但是想不出哪里像，所以問黎志明：“哪里像？”

黎志明想了想，道：“感覺?！?/br>
婁月瞪他一眼：“廢話?！?/br>
很快，婁月就明白了黎志明說的‘感覺’是什么‘感覺’，準確來說是氣質(zhì)。鄭譽和夏冰洋一樣，氣質(zhì)略顯輕浮，但卻極其穩(wěn)重。但是夏冰洋因為年輕，所以這種氣質(zhì)在他身上是老成的少年氣。但是鄭譽已經(jīng)三十四五的年紀，這種氣質(zhì)在他身上就只能是不恭的浪蕩氣。

鄭譽把他們帶進一間面積堪比攝像室的工作室，對他們說了句‘隨便坐’，然后在辦公桌后的書架上翻找什么東西。

婁月沒有坐，在他的辦公室里閑逛，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剛好看到赤金色的的太陽遠遠的沉在城市的另一邊，金色的光從高樓縫隙間斜射過來，照在她身上。

她忽然聽到‘咔嚓’一聲快門的響聲，就轉(zhuǎn)頭朝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見鄭譽站在書架前，不知從哪兒又找出來一架照相機，正在拍她。

見她看過來，鄭譽又迅速拍了兩張，然后放下相機低頭看了看剛才拍的三張照片，滿意地笑道：“你很上鏡，警官?！?/br>
婁月沒理他，注意力在他放在桌上的一本大而厚實的相冊上。

“這是什么？”

她走過去，邊翻邊問。

鄭譽癱坐在皮椅里，低頭擺弄著相機道：“這些年我拍過很多照片，拍到自己滿意的，我會多洗一張保存在這本相冊里。你們看看吧，可能有你們在找的那張照片?！?/br>
婁月拿著相冊坐在辦公室會客區(qū)的一張沙發(fā)上，把相冊癱在腿上，一張張地翻看。

黎志明坐在她身邊，手扶著眼鏡勉強能跟上她一掠而過的速度。

她翻相冊的速度很快，快到黎志明每每只看到一半就被翻過去了，所以不得以提醒婁月：“婁姐，慢一點，慢——噯！這張！”

他忽然瞥見王瑤的臉，連忙喊了一聲。

婁月也看到了，并且在他喊出來的同時就已經(jīng)停手了。她把照片抽出來，終于看到了這張照片的全貌，這讓她眼前一亮。

黎志明道：“還真不是王瑤自己的單人照啊?！?/br>
沒錯，夏冰洋從翟小豐床頭拿走的那張照片并不是王瑤自己一個人的獨照，而是一張合照。照片里除了王瑤，還有艾露和翟小豐。艾露也穿著和王瑤一樣的拉拉隊服，站在中間，左手邊是王瑤，右手邊是翟小豐。翟小豐穿著校服，身材消瘦，樣貌清秀的他站在兩個女孩子身邊也沒有違和感。他有些惴惴地看著鏡頭，臉上浮著羞澀的笑容。

找到一張翟小豐和王瑤以及艾露的合照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婁月把這張照片對著鄭譽舉起來，問道：“這三個人，你還拍了他們的其他照片嗎？”

鄭譽的辦公室很大，會客區(qū)距離辦公桌有些距離，于是鄭譽又端起相機放在面前，在相機里拉距離拉近，看了看她手中的照片，然后放下相機笑道：“這三個孩子啊，我想起來了?！?/br>
說著，他站起身在書架里又一陣翻找，在書冊的深層找出一張相框，他吹著相框上落滿的浮塵朝婁月走過去：“這張不是我拍的，是我同事拍的。我拍那張照片的時候，他正在給別的學(xué)生拍照，這是無意間拍到的。你看?！?/br>
婁月接住他遞過來的相框，看到入鏡的是一名女教師抱著一個孩子，而真正吸引她目光的不是這張照片的人物，而是人物后的背景。

“婁姐，后面是翟小豐、艾露和王瑤嗎？”

黎志明疑道。

婁月還沒說話，鄭譽先說：“對，就是他們?nèi)齻€?！闭f著笑了一聲：“很可愛吧，少男和少女之間的感情?！?/br>
這張照片的背景是翟小豐艾露和王瑤三人，但和婁月之前找到的照片不同的是，背景里的這三個孩子是背對著鏡頭，所以鏡頭拍下了他們藏在身后的小動作。

王瑤沒有任何動作，她興高采烈地舉著手中的彩球，但她身邊的艾露，和艾露身邊的翟小豐卻把各自的手伸到背后，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仔細一看，還可看出他們牽手的姿勢是十指相扣。

鄭譽笑模笑樣地欣賞了片刻，道：“當年洗照片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所以多洗了一張保存了下來。哎......這種懵懂的感情可真是美好?！?/br>
他說著，忽然轉(zhuǎn)過頭去看婁月，卻見婁月冷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又把這張照片取出來，和之前取出來的照片一起裝進口袋里，簡單說了句：“我把照片帶走了，謝謝你配合?！比缓蠛屠柚久鳒蕚潆x開辦公室。

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鄭譽忽然把她叫住，笑問：“我該怎么找你，警官?！?/br>
婁月看了眼手表，不耐道：“找我干什么？”

“你拿走了我的東西，難道不許我向你討回來？”

婁月沒時間和他閑扯，直接說：“到南臺區(qū)分院局刑偵中隊找我，我叫婁月?！?/br>
走出寫字樓，剛回到車上，婁月就迫不及待地給夏冰洋打了通電話。

“艾露說翟小豐喜歡王瑤，所以翟小豐殺死俞冰潔和劉暢然的動機是為了給王瑤報仇？”

夏冰洋道：“對?！?/br>
婁月怒極，冷笑道：“她說謊！翟小豐喜歡的人不是王瑤，而是艾露！”

回到警局，她一陣風(fēng)似的跑上五樓，中間誰叫她她都不理，著看到站在墻邊的郎西西時問了一句：“站在這兒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