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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杯,遞給嫣紅:“嫣、嫣紅姑娘,這是上好的……武陵、武陵杏花酒,我特地托人不遠千里帶來,來!敬你一杯!”嫣紅微微蹙眉,她早已脫了妓籍,這些人卻還當她是妓子調戲。一旁的魏溪眼看就要發(fā)作,蘇晉之卻是淡淡掃了那人一眼,接過酒杯:“我代她?!?/br>說罷,他將酒仰面一飲而盡,而后嘴角輕輕一勾,毫不客氣地諷刺:“杏花酒?恐怕老兄被人誑了,還不自知。”那人被掃面子,頓時大怒:“你說什么屁話!你這窮酸書生!莫非當自己是蕭亭柳么,敢在這里耀武揚威,我敬嫣紅姑娘的酒豈是給你這窮酸喝的!”他還要再罵,已被前來解圍的李青娘拉開。后者嘻嘻賠了個笑臉:“莫問是不是杏花酒,客官來這兒可不就是尋開心的,喝得盡興才最緊要嘛。來來來,姑娘們,好酒好菜地招呼著,讓大爺消消氣!”她安撫了那人,一轉身坐到蘇魏二人桌邊,搖了搖頭:“青樓里多的是這樣的無賴,二位恩公,千萬不要與他們置氣?!?/br>二人當然不與他一般見識,如此鬧劇,笑笑也就過去了。李青娘又道:“哎,想當年在登州的瓊仙樓,可不比這里熱鬧十倍,當時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齊聚一堂,哪有這些地痞作威作福的份。要是誰敢亂耍流氓,不講規(guī)矩,第二天準給斬手斬腳扔到了街上。哪還有人會隨便胡鬧?”“這么厲害?”魏溪聽得來勁,好奇道,“那登州是什么地方,有許多江湖人么?”“登州位處黃海之濱,靠近蓬萊、煙霞,本來就是個繁華的港口。聽說十多年前,有人在蓬萊的島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劍冢,自打那以后,就不斷的有江湖人涌來,從登州登船,出海尋劍,從不間斷?!?/br>“劍冢?那是什么?”李青娘搖搖頭:“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怎么知道?只聽說,約莫是藏了很厲害的兵器,所有練武之人都爭著想搶。就在十二年前,突然有一天,登州城有幾百名擠各地來的劍客一齊坐船出發(fā),但聽說那些大船,最后十艘里有九艘都沒有回來。”“出什么事了?遇到風浪了嗎?”“不知道,不是天災,便是人禍吧。江湖人不就是這樣嗎,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是死在風浪里,也要死在刀尖上的。”說著,李青娘給他添了點茶,“聽說小英雄不能喝酒,來,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br>魏溪把茶喝了,蘇晉之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接著問:“青娘在登州住到幾時?”“住到五年前,才搬回來的。上安是我老家,年紀大了,就不想在外飄了?!?/br>“登州……后來如何?”李青娘抬眼瞧了瞧他,先前她問他是否到過登州,蘇晉之一口否認。但聽他言下之意,分明對那兒十分關心。李青娘見慣場面,知道有些話對方不提,自己也不便說破,便只挑他問的回答:“自那一亂之后,登州就一敗涂地啦。官府派了好多兵丁出海,說是要找那些劍客的尸體??墒撬麄兯褜ち撕芫茫矝]找回多少。這些劍客有不少都是大門大派里的人,聽說當時武當、少林、昆侖、華山、雁蕩等等門派的高人都來了!可惜那些大人物我都不認識,他們也不來瓊仙樓,都是駐扎在登州城的客店里。這么鬧騰了一陣,也沒見鬧出什么結果,漸漸地,便沒了下文?!?/br>“煙霞派呢?”蘇晉之問。“哦,你說煙霞派呀。原本煙霞子弟在登州城里最是常見,自打這一鬧以后,就越來越少見著了。聽說那些門派覺得自家子弟死得蹊蹺,都懷疑是煙霞派搞鬼,只要煙霞子弟落單,就會受人伏擊。所以這一來二去,煙霞子弟也不敢再出來招搖,成天窩在自己的島上,連門都不敢出啦?!?/br>蘇晉之點點頭,自言自語道:“盛極必衰,也是必然?!?/br>李青娘道:“哎,也是,我在登州待了十年,煙霞派的名聲的確是一年比一年糟糕,但在那一場怪事之前,還不至于如此難聽。自打那一后,這門派的人就真的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br>一個有百年歷史的門派就這樣衰落,不是不叫人唏噓的。魏溪在旁邊聽了,也很是感慨一陣。但過不了多久,他就拽了拽蘇晉之的衣服:“師兄,不對?!?/br>“如何?”“這周圍的人,有問題?!?/br>蘇晉之也看出來了,臉色鎮(zhèn)定,點了點頭。魏溪壓低聲音:“他們都藏著功夫?!?/br>他白天沒聽出屋頂的埋伏,這下已學了乖,時時刻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兩人才坐下聊了沒多久,便發(fā)覺周圍的人都不太尋常。李青娘在旁邊聽見他們對答,當下汗毛倒豎,磕磕巴巴道:“是、是哪幾個?”魏溪湊過去,在她耳邊悄悄說明了方位,后者依他所言一一看去,是越看越驚,臉色一點一點發(fā)白,額上也有了冷汗。嫣紅見她面色驟變,幾乎就要暈厥,連忙在她臂上一扶,叫道:“jiejie!”“這些、這些人最近晚晚都來……”李青娘冷汗涔涔。“晚晚都來,卻沒有動手?”魏溪疑道,“那會不會,也未必是想來為難?”蘇晉之微一頷首:“若是如此,不妨一試?!?/br>三更過后,街上夜闌人寂。而棲芳閣中,猶是絲竹未歇。蘇魏一行用罷酒食,便即上樓休息。李青娘在廳中招呼客人,只見先前被蘇晉之點出的幾人都兀自假裝玩樂,余光卻都盯在嫣紅身上。這群人看見嫣紅離開,也并不妄動,想是打算留守在此,一如之前的許多天,也不知是何居心。只見她正如穿花蝴蝶般在賓客中勸酒,忽然樓上傳來一聲尖叫。樓下吵吵嚷嚷,這一聲尖叫并不清晰,但那幾個可疑人物立刻抬起頭來。須臾,傳出尖叫的閨房又再透出一聲高呼,當下有幾個妓|女聽出了呼聲,叫道:“嫣紅jiejie!”不待李青娘回頭,那數人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不知從哪兒抽出了兵刃,齊齊跳起,向二樓廂房處竄去。廳中的妓|女嫖|客哪料得到這一出,看見明晃晃的兵刃貼著自己面門掠過,嚇得嗚哇亂叫。就在那幾人竄出的同時,廂房的窗戶也破了。窗扇喀拉一聲,斷得爽脆利落,似乎是被人一掌轟翻,半點不拖泥帶水。然而廂房里卻是一片靜靜悄悄,之前的驚呼聲不見了,驚呼的人也不見了。只余半扇燭火,搖搖曳曳地,照著雕花床上垂下的繡帳。一道黑影從破窗中騰身翻入,如一陣疾風,讓那燭火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