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揚(yáng)起，他的嘴角也掛起了笑，放在膝蓋上握緊了拳頭的手卻死死地攥住了，指甲掐進(jìn)rou里，疼得厲害，“我是omega。”

話音落下后，不出他所料的，mama睜開了眼睛。

像沉睡了千百年的人第一次看清這個世界，mama的視線焦點(diǎn)隔了好一陣兒才落到江路身上，看見渾身被淋得濕透了的江路，突然嗤笑一聲，掙扎著坐了起來。

“真的么？”mama問道。

“真的?！苯房粗?，眼神中不帶一絲雜質(zhì)，就像死刑犯在仰望天堂，妄圖得到救贖，“我是一個，omega。”

爸爸是alpha，mama是omega，江路有很大的幾率是alpha，也有同等的幾率是omega，所以他的父母從小就很擔(dān)心他的第二性別，也一直在告訴他，omega和alpha都一樣，沒什么可恥或是驕傲的。

但勸誡僅僅存在于江路十五歲以前。

此時的mama聽著江路說完最后一個字，忽的笑了起來，笑聲逐漸放大，到了傳到耳洞里都會引起刺痛的程度。

“你活該……江路，你活該……”mama捂住胸口，眼眶通紅，雜亂的頭發(fā)垂了幾縷在額前，她怨毒的瞪著江路，大口喘著氣，像是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另一只手指著江路，“你活該……這都是報(bào)應(yīng)！江路，這是你害死我爸爸mama的報(bào)應(yīng)！未成年人不能隨意領(lǐng)取抑制劑，可你沒有父母了你不配！你就等著**期到的那天，在街上被**得像條狗一樣吧！”

過量抑制劑對未成年omega的身體傷害過大，所以一般omega都需要在監(jiān)護(hù)人的陪同下，使用適量、適合自己身體劑量的信息素。

這是江路今天剛在班主任哪里聽到的知識。

他看著自己近乎癲狂的母親，扯扯嘴角勾出一抹笑，他說，我也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可他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說出聲。

那句話就這么堵在了他的喉嚨里，不上不下，堵得他胸腔發(fā)悶，鼻腔發(fā)酸，連眼眶里都有什么東西蓄了起來，模糊一片，讓他看不清母親猙獰的模樣了。

病房的門突然被拉開，江路順著聲響傳來的地方望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沖著他走過來，攥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了門外。眼眶里蓄起的淚滑落下去，在臉上留下兩道淚痕，江路抬手抹去，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抬起頭，看向面前站著的人。

是謝臨君。

第10章雜物室。

來來往往的護(hù)士和病人免不得多看他們兩眼，有好奇心更旺盛的，索性伸長脖子往未關(guān)好的病房里看去，卻只能看見一個靠在床頭喘著粗氣的女人。

江路用力掙開謝臨君的手，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后深吸一口氣，“你怎么來了？”

“你是……omega？”謝臨君的表情有點(diǎn)兒僵硬。

從他的視角來看，江路紅著眼眶，眼眶濕漉漉的，頭發(fā)也是濕的，隨意而雜亂地搭在額前，校服拉鏈拉到一半，里面隨意套的T恤領(lǐng)口不高，露出一大片鎖骨，喉結(jié)不自然地滾動著。

他是因?yàn)槟赣H的態(tài)度才會這樣。

可落在謝臨君眼里又成了另外一幅畫面。

很奇怪，小時候還能和江路脫了衣服光膀子打架，此時卻看不得他露出太多的肌膚，心里升騰起一種未知的令人恐懼又令人焦躁不安的情緒。謝臨君咬咬牙，從兜里拿出一瓶薄荷糖，倒了兩顆到嘴里，狠狠咬了下去，“是么？”

江路顯然不想回答謝臨君的問題，他揉了揉被謝臨君攥得生疼的手腕，“關(guān)你屁事？”

謝臨君斜眼看著他，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冉秋妤的聲音打斷了他：“路路？怎么又濕成這樣了？”

“阿姨?！苯吠嵬犷^，看著謝臨君身后，正提著些許禮品的冉秋妤，“你來看mama么？”

“是呀，來的時候還把這箱牛奶忘在車上了，我去車上拿的?！比角镦プ哌^來，奇怪地看了謝臨君兩眼，“你怎么不進(jìn)去？不是讓你進(jìn)去等我么？”

“剛才我和mama在說事情，他才沒有進(jìn)去?！苯氛ＵＱ劬?，“你們先進(jìn)去吧，我回家換套衣服，明天再來看mama?！?/br>
“讓臨君帶你回家換吧，”冉秋妤擔(dān)心地摸了摸江路的額頭，又捏了把他被雨水打濕的校服，“我們家近點(diǎn)兒，你先去——”

“阿姨，謝臨君是alpha，”江路打斷了她的話，指了指謝臨君，又指著自己，“我是omega?！?/br>
謝臨君和冉秋妤一起瞪著他，他懶得去琢磨謝臨君眼底翻涌而起的情緒是什么意思，因?yàn)槿角镦サ谋砬樽儞Q得太過迅速，從他指著謝臨君時的自豪變成聽說他是個omega后的……驚恐？或者是懷疑還是別的什么，說話時都有了兩分遲疑。

“我還是回家換吧，”江路揮了揮手，“阿姨再見?！?/br>
說完后他便大步離開了醫(yī)院的走廊。

冉秋妤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轉(zhuǎn)過身空洞地看著謝臨君，和方才那個關(guān)心江路的人截然不同，她的尾音帶著一點(diǎn)兒顫抖，像是剛從地獄深處爬出來，“你會和他在一起么？”

謝臨君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垂在身側(cè)的手攥緊拳，因?yàn)檫^于用力而發(fā)著顫。

“你告訴我，你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對么？盡管你們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冉秋妤摸了摸兒子的臉，語氣輕柔，“你從小就明事理，這次也會明白的對不對？江路不適合你，你不會和他在一起……告訴我！回答我！你不會和他在一起！”

“不是所有的alpha和omega都會在一起?！敝x臨君面無表情，連語調(diào)也沒有過大的起伏，“我和江路，更沒有可能。”

冉秋妤這才松了一口氣，“你一直是mama的好孩子，很聽話，所以mama不會太擔(dān)心你，你明白的吧？mama都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你好，他會害死你的……”

謝臨君沒有說話。

*

江路推開門，里頭是黑漆漆的一片。從玄關(guān)開始便望不見光，視線所及之處皆是晦暗的，換了鞋走進(jìn)去，書包隨意丟在門口，濕透的校服外套脫下后丟在了地板上，他光著腳大步走進(jìn)房間，拿了什么東西后走出臥室，轉(zhuǎn)身去了雜物間。

那是個兩平米大小的地方，江路總覺得，這里剛好足以藏下一具尸體。

等什么時候，他躺在里面死了，恐怕要等尸體發(fā)出不可忍耐的惡臭的時候才會被發(fā)現(xiàn)。

運(yùn)氣好一些，常年在外忙工作的那位父親推開門，或許會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

但那些只存在于想象中。

雜物間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只是密不透風(fēng)，連通常用來通風(fēng)的窗戶也被人用鋼板封住了。里面擺放著一張小書桌，一把小木椅，除此之外沒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