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恨將這一句念得無比哀怨，臺下的日本人大多數(shù)是聽不太懂的，想到這里，他嘴邊不禁泛起冷笑，之後幾番婉轉(zhuǎn)，一出戲終於唱罷，臺下卻是一片安靜，唯有堂島三郎一人拍手叫好，這氣氛之微妙，恐怕只有臺上的人才知道。

見堂島拍手稱贊了，周圍坐著的幾個(gè)日本人也虛偽的跟著拍手，常正輝也不避嫌，笑瞇瞇的望向臺上的溫玉恨，“哎呀，溫老板唱的真是妙極了！”

溫玉恨躬身謝幕，卻被人叫住。

堂島站起身，cao著一口蹩腳的中文道，“溫老板，我今日就是為見你而來的?！?/br>
“…………”溫玉恨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口中卻回答得體，“那真是溫某的榮幸?！?/br>
“可否下臺聊一聊？”

溫玉恨依言走下臺，堂島未請他坐，兩人面對面站著，堂島要比溫玉恨矮一點(diǎn)，但因著相貌粗狂看上去差距也不大。

“這位就是我曾跟你提到過的堂島司令，”常正輝約莫是起了個(gè)翻譯的作用，在一旁解釋，“司令他很是想聽你唱的戲，今日才特意前來。”

特意前來──溫玉恨覺得這個(gè)詞他說的還真是順溜不拗口，臺上的人站在遠(yuǎn)處不知道該不該下去，就這麼維持著尷尬的氛圍。

“堂島司令你好?！睖赜窈蕹焓?。

堂島同他握了下手，竟有些不好意思，遂即道，“溫老板……長得可真是俊美?！?/br>
溫玉恨頂煩人拿這種詞來夸自己的面貌，而且被一個(gè)男人這麼說，他是一點(diǎn)也不覺得高興，只不過煩歸煩，臉上卻是一丁點(diǎn)兒也未表現(xiàn)出來，他彬彬有禮的回了句，“謝謝?！?/br>
“如果溫老板有空的話，在下想請你喝茶，不知道溫老板意下如何？”

溫玉恨剛想說話，這時(shí)聽得外面喧嘩起來，一個(gè)日本兵跑過來在堂島三郎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便見得他臉色一變，“什麼人？”

顏?zhàn)芋闲闹性绞潜瘺?，表現(xiàn)得越是云淡風(fēng)輕，去喜豐園的路不算遠(yuǎn)，但是他走的極慢，就像是吃過飯後悠閑地散步一樣，街上的行人很少了，盛夏的陽光孤零零的烘烤著大地，有種怪異的蕭條感。

等終於走到了喜豐園門口他想進(jìn)去卻被攔了下來。

他不曾想到喜豐園竟然被日本人的軍隊(duì)的包圍了，但他也不想就這麼折回去，開口對守著門口的日本兵道，“讓我進(jìn)去，我是來找熟人的?！?/br>
“什麼熟人！這里沒有你的熟人！”

“你們這些日本狗給老子閃開，”顏?zhàn)芋媳患づ耍瑥?qiáng)硬著要進(jìn)去，無奈沒有十足力氣，幾番推搡還是被拒之門外，“別攔我聽不懂嗎！”

而日本人見顏?zhàn)芋弦碴J，齊刷刷拿槍對著顏?zhàn)芋?，顏?zhàn)芋弦姞钣行┣恿耍妒亲兂沙吨ぷ雍霸?，“溫玉恨你出來！我要見你！?/br>
顏?zhàn)芋显谙藏S園門口大呼小叫的，這時(shí)一個(gè)日本人從里面走出來，用日語嘰里呱啦跟一個(gè)士兵交流了一番，守門的終於把槍收好，讓顏?zhàn)芋线M(jìn)去。

顏?zhàn)芋侠线h(yuǎn)就看到溫玉恨，不過溫玉恨并未搭理他，甚至眼睛都沒有往他那邊看過去，顏?zhàn)芋闲闹序嚨仉y受起來，他看見溫玉恨跟一個(gè)日本軍官有說有笑聊著什麼，於是快步走上前，沒等到那個(gè)日本軍官怒斥來者何人時(shí)顏?zhàn)芋暇鸵呀?jīng)死死揪住溫玉恨的衣襟。

“你個(gè)狗娘養(yǎng)的王八蛋雜種！”顏?zhàn)芋蠍汉莺莸牧R道，“溫玉恨，你為什麼要害我？我有什麼對不起你？你說??！你給我抽的煙都他媽是什麼玩意？！”

溫玉恨沈默著不說話，顏?zhàn)芋掀鸬醚蹨I也流出來，不顧形象的抓著溫玉恨又打又罵，“你還是不是人？你說話啊溫玉恨！”

“你是什麼人，敢在我面前撒野，”見溫玉恨不吭聲，堂島就默認(rèn)為是一個(gè)不認(rèn)識的瘋子闖了進(jìn)來，對著顏?zhàn)芋吓?，“信不信我一槍就可以崩了你！?/br>
顏?zhàn)芋喜幌肴ス苓@個(gè)日本人在恐嚇自己，他仍是執(zhí)著的抓著溫玉恨不放，口口聲聲道，“你不要給我裝啞巴，你知不知道你害慘了我！我哪里招惹了你嗎你個(gè)龜孫子給我開口說話?。∧阏f?。　?/br>
“他媽的！”堂島掏出槍就直指顏?zhàn)芋项~頭，周圍幾個(gè)日本兵上前制住了顏?zhàn)芋?，“你是個(gè)什麼東西，在這里大呼小叫的！”

常正輝是認(rèn)得顏?zhàn)芋系?，只不過此刻他也一句話都不吭聲，看著顏?zhàn)芋纤烂膾暝?，於是將頭低了又低，生怕被顏?zhàn)芋峡匆娮约骸?/br>
溫玉恨看著歇斯底里的顏?zhàn)芋?，臉上是冰冷的表情，伸手想拭干凈顏?zhàn)芋下湓谒陆笊系难蹨I，這時(shí)堂島問道，“溫老板，這個(gè)瘋子是誰？”

還未等溫玉恨開口，顏?zhàn)芋暇痛笮ζ饋?，可臉上的淚還沒干，這個(gè)樣子看起來有些扭曲病態(tài)，“你問他啊，問他我是誰！”

“你認(rèn)識他嗎？”堂島聽得顏?zhàn)芋线@麼說，不由得緩和了態(tài)度。

溫玉恨方才不發(fā)一言，此刻被問到話，思忖片刻後，漠然地回了一句，“不，我們并不認(rèn)識?！?/br>
☆、第十九章

十九

短短的對峙卻像耗盡了一輩子，顏?zhàn)芋蠋缀跽静环€(wěn)，他還想繼續(xù)罵，他氣不過甚至想把五臟六腑也嘔出來然後全吐到溫玉恨的身上。

溫玉恨仍是一副寡淡面容，似乎真與顏?zhàn)芋线@個(gè)“外來人員”沒有絲毫關(guān)系，他轉(zhuǎn)頭對堂島道，“堂島先生的好意溫某心領(lǐng)了，不過在下有些不太舒服，改日換我請您喝茶如何？”

堂島臉色有些尬尷，他知道溫玉恨這個(gè)人性子孤戾，若是這次被拒絕，下次要約他相聚定是難上加難，可對方將一句話說得無不妥當(dāng)，他沒有理由翻臉，只假笑著點(diǎn)頭說好，就這麼定了，然後回頭看杵在一旁的顏?zhàn)芋?，目光變得兇狠起來?/br>
“哼，”堂島打量著顏?zhàn)芋?，說實(shí)在的他不大相信溫玉恨與這人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心里十分痛恨顏?zhàn)芋系牡絹須Я怂c溫玉恨的邀約，“這個(gè)人還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先把他帶走──既然溫老板也并不認(rèn)識他?！?/br>
“憑什麼帶我走？！滾開！”顏?zhàn)芋辖袊讨?，立馬迎來重重的一拳，便直接跌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

堂島給他的一拳實(shí)則是做給溫玉恨看的，而溫玉恨卻對他輕輕頷首算作告辭便轉(zhuǎn)身走向後臺了，顏?zhàn)芋蠁≈ぷ雍傲藴赜窈薜拿郑蓚鞑坏綄Ψ降亩洹?/br>
日本人離開了喜豐園之後，戲園子里的上上下下懸著的心都落了地，趙小妹還親自給溫玉恨遞水喝，“真是多虧了你！”

溫玉恨接過水，不過是微溫?zé)岫?，現(xiàn)下卻燙得手都疼，有種想放下卻不能放下的感覺，趙小妹見他喝罷了水，就悄聲問道，“那位顏公子……我記得是你的朋友吧？我不太懂為什麼……”

溫玉恨抬眼看她，有些話他不能說，也不想說，趙小妹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