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門口的姜兒會領(lǐng)你去取?！?/br>
    云意姿從善如流，福了福身，“那便請公主稍候了?！?/br>
    她掀開珠簾，跨出門口，周曇君支肘斜斜地望去，但見女子背影纖細筆直，不卑不亢。

    周曇君拈起一綹發(fā)絲，將發(fā)尾在唇角輕撩著，聲音懶洋洋地，“雁歸，你說，”

    “世上真有這般毫無棱角之人么？”

    雁歸低下頭，“奴婢……不知。”

    周曇君沉吟不語。

    “家人子出身，不過十七歲的年紀(jì)，說話做事便滴水不漏，意外地令人好感啊。”

    “如若不是刻意為之，那這云意姿，倒當(dāng)真是個妙人?！?/br>
    又疑道，“可是，本宮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直覺，昨夜那肖玨落水，是她有意無意地引本宮前去?！?/br>
    “可又想不通，她為何要如此呢？”

    周曇君正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雁歸忽然來了一句：“奴婢倒認(rèn)為，一切只不過是巧合罷了?！?/br>
    周曇君想了想，倒也確實。

    輕嗤一聲，“看來是本宮多慮了?！?/br>
    畢竟，世上不可能有人能預(yù)知未來，不是么。

    20.  春夜宴（8）   見絳璧，如見本宮！……

    云意姿剛跨出門檻，一個粉衣婢女便笑吟吟地走了過來，“你便是云娘？叫我姜兒吧?！?/br>
    云意姿福了福，她也回了禮。

    “云娘，”姜兒很是自來熟，去暖房的路上，將云意姿打量了一圈，“看你臉蛋生嫩，怕是還要喚我一聲jiejie呢！”

    云意姿笑而不語。

    瞧這姜兒眉眼，滿打滿算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可自己……轉(zhuǎn)念一想，反正誰也瞧不出內(nèi)里幾何，立刻就不郁悶了。

    姜兒正是那夜受公主所托，來給云意姿送干衣裳的婢女，所以云意姿對她倒是頗有好感，“jiejie？”她驚訝了一下，笑道，“分明是一般的年紀(jì)，讓我瞧來，倒像是meimei。”

    誰都喜歡被夸年輕，姜兒也不例外，臉上一帶笑，就有的嘮嗑了，“別看我長得顯小，其實在王宮里都干了有好幾年了，本是別處撥過來的外門婢女，因公主因夸了一句伶俐能干，才破格調(diào)到內(nèi)院伺候?！?/br>
    “要我說，公主待你是真好，那夜送的衣裙，還是公主從前的衣裳呢。”云意姿聽罷驚訝地挑了眉，她還以為是普通的婢女裙。

    “我這人心直口快，”姜兒一路絮叨，云意姿負(fù)責(zé)默默地聽，那夜真沒看出來，這姜兒委實是個活潑的性子。

    “我看公主待你青眼有加，反正自打我伺候以來，沒有哪個媵人能得公主這樣嘉賞的，你呀，以后說不定就是——王后身邊的紅人了，到時可莫要忘了我們這些人，多多關(guān)照呀，”

    說罷扶住了云意姿的手。

    姜兒雖然活潑，口舌也靈活，在云意姿看來，卻有些口無遮攔。周曇君身邊竟然容得下這樣性子的人，真是稀奇。

    “那是自然?！痹埔庾宋⑽⒁恍Α?/br>
    不禁佩服起了周曇君，她做主子倒也不拘束下面的人，倒是頗有心胸。只是后來新天子死于黨爭，燮國公繼位，不過做了幾個月王后的周曇君，只能困居于日漸蕭索的芳菲苑，不知后來如何。

    說來說去，倒讓云意姿想起一件事，“姜兒我問你，那夜公子玨落水，公主可有抓到什么可疑之人？”

    姜兒搖了搖頭，“雁歸一無所獲，公主去求見過王上，只是最近新政繁忙，一直未能得見。公主說怕打草驚蛇，便先按下不發(fā)，讓我們不要宣揚?！?/br>
    這兩天消息確實被壓得密不透風(fēng)，都不知道發(fā)生過這件事。不管周曇君上不上心，畢竟是發(fā)生在后宮的兇案，不能不管。若是讓天子知曉此事，肖玨很可能不會再在宮里待下去，而是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前世沒有公主這一層，也就未曾驚動天子。

    只是一說起肖玨，姜兒便更是滔滔不絕了，說他如何地離群獨居，身邊圍繞的侍衛(wèi)如何兇悍討厭。

    公子玨的存在，就好像給后宮增添了一個極好的談資。

    試問原本被錦繡花團所簇?fù)淼妹懿煌革L(fēng)的庭院，突然出現(xiàn)了另外一片綠葉，而這綠葉自己把自己活成了一朵高嶺之花……

    云意姿想著想著忍俊不禁，惹得姜兒好不奇怪，“你笑什么呢?！?/br>
    “笑……一朵奇葩?！?/br>
    奇葩？姜兒撓了撓頭，“咦，我聽說你以前在周宮是司植，這個在王宮……是換作‘素客娘子’?！?/br>
    “有何典故？”云意姿感興趣地問。

    “據(jù)說在文王還是王子的時候，有位天仙般的美人與他結(jié)了良緣，在他登基時，又羽化仙去，原來是神仙下凡，來點化人王的。”姜兒擺了擺手，“不過那些傳言虛虛實實的，誰又能說得清呢？”

    云意姿臉色一沉，這個傳說對她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如今在宮里做的不再是司植的工作，難保今后不會被人抓住首尾大做文章?？磥斫窈蟮酶嗔粢獠攀?。

    姜兒猶豫了一下，又一臉神秘地低聲相詢：

    “我還聽說，那位大宗姬曾夜襲公子玨所居的小榭，是不是真的？”

    云意姿無言以對。

    ***

    佳人閣。

    云意姿抱著一個簍筐，里面有石缽，棉片，紗布還有一些用以濾色的中藥。

    與姜兒一前一后進門，剛剛止了交談，臉上的笑意還未收去，一個銀瓶便咣當(dāng)一聲，砸在了她的腳下。

    這是盛放玉如意的瓶子，骨碌碌滾過腳邊，玉如意斷成兩截，里面的瑪瑙寶石掉了一地。

    云意姿一滯，旁邊的姜兒立刻“噗通”一聲跪下，瑟瑟發(fā)抖。

    “公主息怒?！毖銡w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們，而扔出銀瓶的周曇君則是一臉怒火。

    她臉色難看地盯著云意姿，仿佛處于盛怒之中。氣勢洶洶，更加艷麗不可逼視，云意姿默默地跪了下去，幾粒圓潤的寶石在裙邊粲然生輝。

    “云氏，你好大的膽子！”

    她一字一頓：

    “出了如此大的事，竟然也不來報？”

    這一句話砸下來，云意姿心里便有不好的預(yù)感閃過，果然周曇君的下一句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