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桌面上攤開英語卷子，兩人吵架當(dāng)做背景音，怎么也做不進(jìn)去。

他突然就想沖出家門去徐簡家，這個沖動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強(qiáng)烈，以致于孟辛甚至都站了起來。

他撐著桌子深吸了口氣，又坐下，撕了兩條衛(wèi)生紙，卷吧卷吧塞進(jìn)耳朵。

*

孟正宇辦事有效率，次日上午就帶著孟辛去買電腦。孟辛沒有任何意見好提，孟正宇也不懂這一塊，就選了個知名的牌子，聽銷售員的買了個貴的筆記本。

孟正宇早托熟人買了票，定的是明天晚上的票，第二天中午才能到，臨到頭了才想來似地跟孟辛說了聲。

孟辛坐不住了：“爸，我出去一趟。”

何舒碧還在上班，孟正宇在家沒事可做地看電視：“去哪兒？行李都沒整理?！?/br>
“我有點功課要問同學(xué)?！泵闲琳溃盎乩霞揖蜎]辦法問了。”

所有關(guān)于學(xué)習(xí)的事都是正經(jīng)事，再說孟正宇知道孟辛的同學(xué)是那個年級第一：“去吧?！?/br>
孟辛走到門邊，快速地道：“那我晚上不回家吃飯了！”

不等孟正宇說什么就一個閃身出門外，狂奔下樓。

昨天的失約讓孟辛心里一直惦記著，他趕車到徐簡家，走到門口了才想起自己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問問別人在不在家。

幸好門鈴按響，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穿著家居服的徐簡推門見是他：“快進(jìn)來?！?/br>
孟辛頭發(fā)上落的雪一進(jìn)屋就融了，他松了口氣：“原來你在家。還怕你出門了?！?/br>
“在等你?！毙旌喍⒅哪樋矗问姹塘庑?，打那一巴掌留的印子沒留多久，現(xiàn)在更是看不出痕跡了。

“我跟家里說晚上在這里吃飯?！泵闲两又鴵Q拖鞋的動作打斷他的視線，“你爸在？”

徐簡點點頭，臨到過年了，徐逸接的案子也少，誰也不想過年了還在和官司死磕。徐逸難得地在客廳看電視，等孟辛和徐簡繞過玄關(guān)，對孟辛笑道：“孟辛來了？”

孟辛道：“叔叔好。”

他們不會陪徐逸看電視，徑直回了徐簡的臥室，徐簡不等孟辛找地方坐下就問：“你媽為什么要打你？”

徐簡一向是體貼細(xì)心的人，他很照顧孟辛敏感的自尊心，以前只要孟辛不想說，他就不會像這樣追問到底。

不過盡管徐簡這么強(qiáng)勢地要探聽，孟辛也不覺生氣，只會不太自在：“都說了沒什么，父母打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為什么?！?/br>
在孟家這一條就是默認(rèn)的法典。

徐簡卻道：“我爸不會打我。”

這話讓孟辛很驚異：“那你惹他生氣了怎么辦？”

“他沒生過氣?！毙旌喗o孟辛倒了一杯熱紅茶，反問道，“為什么要生氣？”

孟辛捧著陶瓷的杯子，濃郁的茶香讓他忍不住連喝了兩口：“就……你不聽他話啊？”

徐簡挑眉道：“他又不是說什么都對，有些時候我更正確，那為什么要聽他的話？他也沒有理由對我生氣?！?/br>
雖然徐簡身上無一不優(yōu)秀，是長輩眼中不需cao心的人，可他同樣給人不會輕易聽話和不好接近的印象，大約就是因為這種強(qiáng)烈的自我主見。

孟辛低頭喝茶。

徐簡突然道：“你看，我什么話都和你說?！?/br>
孟辛被嗆了一口，惶惶然地抬頭看他。

“你問我什么我都會說?！毙旌喚徛终J(rèn)真地對他說，眼角微微下垂，那像是溫柔，又像是失落，“你卻什么都不肯和我說?！?/br>
“我……”孟辛著急起來，他身體不由得向徐簡傾，口舌仿佛都打了結(jié)，“我、我沒有……”

徐簡靜靜地看著他。

孟辛沒有辦法了，他潰不成軍地道：“你別這樣，我只是覺得……”

他不知道自己的事有什么好說的，他已經(jīng)樣樣都比不過徐簡了，說這些糟糕的事會襯得自己可憐，他總是不自覺地希望在徐簡心里自己的形象能好點。

孟辛本就不擅長說這些事，他無措而艱難表達(dá)自己的想法：“……這些事很煩，我自己都覺得煩，我不想用這些事來煩你?！?/br>
他縮著肩膀，眼睛也不敢看徐簡，就只盯著手里那個空杯子。徐簡彎身拿過杯子，倒?jié)M，再放回孟辛的手里，可他的手卻沒有收回，輕覆在孟辛的手上。

他道：“我從來沒覺得你煩，也不會覺得你煩。我以前就說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說。孟辛，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不是客套。”

孟辛的手抖了一下，他居然分辨不出是杯緣燙一些還是徐簡的手心更燙一些，那一點燙透過他的皮膚讓他整個人都要燒了起來。

他緊張得渾身都要炸毛了，卻舒服得連胸膛都熨帖了，他一時搞不清楚他是喜歡這樣的感覺還是討厭，這感覺多少讓他有些恐懼，仿若有什么浩然龐大之物已然降臨，將他不可抗拒地籠于其中，只是他還不知道足以形容它的名字。

“嗯。”孟辛有點害怕杯子會不會被自己握碎，“我知道的?！?/br>
我知道的。

徐簡松開手，像是知道自己嚇到了他，不再逼進(jìn)，故意口氣輕松地?fù)Q了話題：“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嗎？做火鍋來不及了，如果有空你明天過來我再做?！?/br>
孟辛這才想起跑過來的另一個目的：“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br>
徐簡愣了愣：“對……你是C市人吧？”

“是，所以得回家過年?！泵闲料肫鹁蜔?xí)慣性地不想再說，又硬生生忍住那類似于想要逃跑的情緒，“昨天我爸就因為這個回家了，我爸很少回家，每次回家我媽都搞得很鄭重，所以她要我回去跟她一起等我爸?！?/br>
孟辛勉強(qiáng)笑了笑：“我媽和你爸不一樣，她說什么就要是什么，不會聽別人的話。我爸也是受不了她這一點。”

徐簡沉默地想，大學(xué)他們都得出去讀。但是現(xiàn)在讓孟辛離開他父母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

還得等一年多。

想到這一點徐簡心情就很糟糕，只一點沒有露在臉上，還道：“那你比你爸厲害，一直陪著你mama?！?/br>
孟辛苦笑起來，不然能怎樣？他煩何舒碧，有那么幾個時刻他甚至恨何舒碧，可更多時候他覺得何舒碧有點可憐。

因為除了他，她好像沒有其他人了。

這讓他難以狠下心腸像孟正宇那樣不理她。

孟辛低著頭，頭忽然被人摸了一下，在他下意識地躲開之前對方就收回去了。孟辛張開嘴抬起頭。

徐簡倒